“行,就照你说的办。”
两人相互配合,费了半个多时辰就完成了这道工序。
“大叔,这炮身已经加工完毕,但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是一个人来的铁匠铺,没办法把这么多炮身运回城主府,所以你能不能借我一辆推车,再帮我找几名大汉?”
张铁匠皱眉想了想,“你等着。”
后院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薛采不敢乱动,在原地等了半晌。
张铁匠急匆匆跑了回来,后面跟着数名褐衣男子,他们两人一组把炮身一个接一个抬了出去。
薛采发现这些人的衣衫背后都用蓝色的丝线绣着“天曜专送”。
她拉住张铁匠,好奇的问道:“我上回来,看见有人给你送吃的,就是这副打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铁匠还没回答,其中一名褐衣男子唉声叹气道:“这年头镖局的生意不好做,咱们就在城里干起了给人送东西的活,吃的用的,路远的路近的,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送。”
“可不是。”另一个人接过话茬,“前几天,东城门的张大爷忘了带竹片,在茅房内大呼小叫,正巧我从旁路过,亲自给他送了过去,赚了一文钱。”
听完他的经历,另外几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一面干活一面攀比谁送过的东西最奇葩。
薛采跟张铁匠告了别,默默走在木头推车后面,听镖师们你一言我一语抖机灵开玩笑。
到了城主府门口,领水的队伍照样排得很长,大娘们望见薛采只拿眼睛瞟了瞟她,然后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谁也没有跑上前来给她说亲做媒。
薛采想,大概是上次的拒绝浇灭了她们的热情。消停了甚好,往后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出。
进了院子,镖师们在指定的地方卸下炮身,薛采付了双倍的工钱,顾不上右手的疼痛开始制造炮车。前几日有闲暇时,她已经用刨子将木板刨平,用沙皮纸把部件打磨光滑,剩下的活都不太费力。
未时,太阳西斜,八头威风赫赫的佛朗机炮出现在了院子里,黑黢黢的炮口一致对外。
刘旭阳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薛采前脚刚把炮车安装完,他后脚就赶到了城主府,“薛姑娘,少城主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军营。”
薛采诧异了一瞬,笑道:“刘统领,你来得正是时候,该不会有人奉了小恩公的命,在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吧?”
“这事我不清楚,你得亲自去询问少城主。”刘旭阳一板一眼道,派人搬走了佛朗机炮与成箱成箱的炮弹。
薛采在他走之前问道:“上午的号角声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过是孔鎏派了一小队人马前来试探,虾兵蟹将不足为患,早已被我方击退。有了薛姑娘的大炮,一定能把孔鎏打得落花流水,胜利指日可待。”
“那何时会发起总攻?”
刘旭阳正色道:“薛姑娘,军机不可泄露,还望你见谅。”
薛采点了点头,目送刘旭阳离开。大战当前,她反倒觉得有几分无所事事,刚走出院子,与送走最后一拨病人的莫大夫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莫大夫舒展了一下胳膊,感慨道:“终于忙活完了,丫头陪老夫去街上逛逛,顺便去趟赌坊。”
“去那儿干什么?”薛采匪夷所思道:“城外有数以万计的将士在浴血奋战,你还有闲情雅致去赌钱?”
“不然呢?”莫大夫满不在乎道:“小赌怡情,做人嘛就是要及时行乐。再说了,老夫对崔珩有信心,你也不要过分忧愁,该干嘛就干嘛。”
说着,莫大夫勾住薛采的肩膀,强行把她拖到了外面。
第35章
戌时,皎月与繁星躲藏在了厚重的云层背后,隐去了璀璨的光辉。大概是九重宫阙上哪位仙君打翻了砚台,夜空黑如泼墨。
天曜城外,护城河暗流涌动,驻扎在山脚下的军队倾巢而出,分三路朝城门的方向列队挺进。飞尘漫天,平坦空旷的大地在成千上万只脚的踩踏中微微震颤。
孔鎏身披玄甲,一马当先,率领中军停在了离城墙数百丈远的地方。他的身后旌旗迎风招展,金丝绣成的鹰隼在火光的照耀下越发狰狞可怖,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冲破城楼。
须臾,一名魁梧的士兵出列叫阵,嘹亮的喊声响遏行云,“是好汉就开城门痛痛快快打一架,有种别当缩头乌龟,让爷爷我瞧不起。”
围城数日,相似的场景曾多次上演。
城墙上的将士很是沉得住气,任凭对方如何叫骂羞辱,就是无动于衷。
因为少城主交代过,无论是试探还是动真格,避其锋芒能拖则拖,绝不主动应战。得胜了也不乘胜追击,凡事点到即止,不去满足对方的求战欲。
孔鎏千里行军必定人困马乏、粮草短缺,他越是想速战速决,就越要把时间拖延下去。耗得越久,对方的士气就越萎靡,军心必会动摇。
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少老资历跟随崔默武风风火火惯了,起初对崔珩的保守打法很不以为然,甚至感到憋屈。但几日下来,眼看孔鎏的军队愈来愈暴躁,两军对垒时破绽百出,心中不得不服。
本来以少对多得胜的希望渺茫,现在大伙儿信心越来越足。
城门紧闭,轮番挑衅毫无效果,反倒白白浪费了许多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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