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是不大懂其中关窍的,但也早感觉出了张妈妈和这位素秋姑姑之间略微紧张的气氛,一直头都没敢探。这会儿听张妈妈转过头来嘱咐自己,下意识乖乖点头的同时,手心里微微渗出了细汗。
虽然因为张妈妈的话,还有昨晚岚儿说的在兰院当差的好处,柳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之前至少还有岚儿陪着呢,如今可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了,除了方才那个叫雨雁的,好像还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她的害怕显然不足以被张妈妈注意到,张妈妈又不放心的嘱咐几句,随即又看向素秋,轻吸口气,客气笑道:“那柳儿,就拜托素秋姑姑多多看顾了。”
素秋颔首:“那是自然。”
张妈妈到底还是压住了鼻间那声冷哼,客气一礼,转身走了。
柳儿看着张妈妈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睛,极快地眨了眨眼睛,掩去了眼里的水雾。
送走了张妈妈,素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伸手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这才将眼神移到一旁的柳儿身上。
见柳儿红着眼,素秋朝近走了几步,没有了方才对张妈妈的客气,淡淡道:“对于我的这个决定,你可有什么不满?”
柳儿还沉浸在不舍得情绪里,冷不防被这么一问,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抖,很快摇了摇头,“回素秋姑姑的话,奴婢没有不满,谢素秋姑姑为奴婢着想。”
“雨雁同你一样,也是伺候老夫人茶水的,等雨雁回来,你便将你泡茶的技艺教给她,免得叫老夫人看出端倪来。”
柳儿依然乖顺的屈了屈膝,“是。”
素秋看着柳儿认真回答的模样,倒真像是不在意的模样,挑了挑眉。
嗯,还算识相。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模样长的是真好,嫩的跟水葱似的,就连女子见了都忍不住要多望上几眼,只是可惜了,没投在她手下,只能委屈她了。
“行了,我还有事,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没什么其他事的话,不要乱跑。”素秋最后说了一句,说完便不再看柳儿,出了水房,往主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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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城北街,悦仙楼内。
陆祁坐在三楼靠窗的一处雅座上,手执一只白釉瓷杯,轻抿了一口香茗,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淡淡道:“什么时候走?”
坐在陆祁对面的人与他年纪不相上下,面如冠玉,一身雪青暗纹长袍,玉冠束发,通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人原本正留恋的欣赏着透过窗户就能看到的,梁城外凉山玉河的风光,以及近处楼下叫卖的热闹人声,听了陆祁的这一句话,登时不满地看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想我走?”
陆祁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将一纸账单从袖中拿出,放到了对面人面前,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他从来到凉城之后,以着陆祁的名义,在陆家名下的各个产业,白吃白住白用白拿的各项支出,一张纸都快写不下。
陆祁语气依然淡淡:“不走也可以,再加两条,我便立刻着人将这账单送去京城,到时,全京城人便都知道左相之子之子凌暮,不远千里,来梁城吃霸王餐了。”
凌暮喉间一哽,讪讪地笑了笑:“别呀,我这不是来的匆忙,没带银子么?”
陆祁瞟他一眼,“不是因为和你父亲要给你娶亲的事,偷跑出来的?”
凌暮:“……”
一说起这个他就心梗,虽然他是不小了,在大燕也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可在凌暮心里,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根本还没玩够,一去他爹给他办的什么赏花会他就头疼,两次之后,他便再忍不住,找了个月黑风高的也夜晚果断跑路。
这事他谁也没说,就是怕被人拿出来损,没成想还是被陆祁知道了。
“行,算你狠,不愧是做生意的,够精。”凌暮悲愤的喝了一大口茶,哀怨地瞪了一眼陆祁,道:“得了,不用你赶,这回我再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陆祁抬了抬眼,“是西南匪患的事?”
凌暮摇了摇头,“不是,是晋王的小女儿丢了。据说是在南巡途中丢的,晋王和王妃魂都快急没了,实在找不到,便想起了那地方我挺熟悉,找到了我爹那里。要不然,我爹才不会抹开面子主动让我回去呢。”
说到这儿,凌暮轻啧了一声,道:“晋王的小女儿我也见过,”
凌暮看着不靠谱,实则最重感情。凌家和晋王家交情不错,如今有难,不用说他也会帮忙的。
那封信此时就在他袖子里躺着,是他在来的途中收到的,于是一场小聚莫名就变成了送别。
想到这些日子白吃白喝,无忧无虑的快乐,凌暮不舍的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弟弟那事,解决了么?”
陆祁淡淡嗯了一声。
凌暮点点头,“那就好。”随即眨了眨眼,有些不怀好意道:“怎么解决的?是不是也有宁家大小姐帮的忙?”
陆祁扫他一眼,没有接话。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凌暮的热情,挤眉弄眼道:“你看你,这么不解风情,那个宁小姐模样那么好,又明显对你有些意思,你怎么总是对人家冷眉冷眼的?你看这次,你弟弟都把人家哥哥打了,她还帮你说话,就这,你就该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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