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许嘉最后一个出门,轻声和苏芷说道,“再见!”
“再见!”
苏芷随即把门关上,回头去看,客厅仿佛被龙卷风刮过,一片狼籍。
刚刚的吵吵闹闹在瞬间消失,心头有微微的空落感。
然而却并不会觉得过分的孤寂或是落差。
没有了从前那种一定要依附在朋友或是亲人身上的不安感。
她如今觉得自己也长成了一颗茎杆直立的小树苗,虽然还没变成足够坚强的参天大树,但也不会再为一片云朵的离去而惴惴不安。
因她自己立在此处,云朵和雨露也总会再次回来。
不必惴惴不安,也不必患得患失。
苏芷把家里的窗户都打了开散散味道。
然后把大家喝剩下的一些杯子倒干净放进了厨房,开封还未吃完的零食也都封了口。
一通忙碌下来,客厅里的杂物收拾了七七八八。剩下了打算明天再收拾。
味道散得差不多,关窗户的时候苏芷听到了门铃声。
她把窗户带上,就去猫眼处看。
是程怀瑾。
她心里踌躇了一下,却也还是很快开了门。
但并没有就让他进门的打算。
“还有事吗?”她轻声问道。
程怀瑾伸出左手。
苏芷看下去,才发觉他手腕空荡荡。
脱口而出:“你手表?”
程怀瑾点了点头:“应该是不小心掉在你家里,方便我进去找一下吗?”
苏芷连忙让开了身子。
程怀瑾进了屋子,察觉温度有些低。
“你刚刚开窗了?”
苏芷点了点头,“散散味道。”
又有些紧张地去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帮他找手表。
“你自己把手表拿下来的吗?”她边翻沙发上的靠枕边问道。
程怀瑾声音却很是冷静:“晚上的时候你朋友想看我就摘下来了。”
苏芷眉头皱起,有些责怪他不小心:“别人想看你就摘下来给他看,丢了怎么办?”
程怀瑾走到她身侧,也一同和她找:“因为是你的朋友才摘的。”
苏芷耳侧微微地发烫,又说道:“那要是真在我这里丢了怎么办?我赔不起你这么贵的表。”
“丢了就丢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随便?”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苏芷有些生气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手表,不再和他说话。
沙发上找了一圈没看到,她想起会不会在沙发底。果然趴下去一看,手表像是被人不小心踢到进去一样安详地躺在靠墙的地上。
苏芷心里舒了一口气,手臂伸下去将手表拿了出来。
“在这里。”
她刚想把手表还给程怀瑾,却发现上面沾了污渍。
“你等下,我去厨房帮你擦一下。”
她说着就往厨房去了,抽了一张消毒湿纸巾,细细地帮程怀瑾擦起了表面。
程怀瑾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反手轻轻地阖上推拉门。
苏芷没有察觉,把污渍擦干之后就递给他,“好了。”
程怀瑾却没接过,而是手掌向上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语气很是平缓:“方便帮我戴一下吗?”
昏黄的灯光下,他平展而来的手掌骨节清晰、修长。像是雪山上笔直的松柏,清隽有力。
苏芷不可抑制地也想起,那只手曾经如何用力地握住过自己的手。
潮涌浅浅地没过她的心头,她有些无法拒绝地低声道:“…可以。”
苏芷拿着他的手表,从他的手指处穿过。
指腹轻轻按在他的手腕处,借力将他的手表扣好。
靠得近的缘故,鼻间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沉缓的气息,尤其是在这间狭小的厨房里。
苏芷心跳有些摸不着地的落空。
正要松开手,却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一条很长的伤疤。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里怎么了?”
程怀瑾低头看见她的目光,淡声道:“江妍月的包链砸到的。”
“她砸你干什么?”苏芷心脏一下刺痛急声质问道。
程怀瑾沉默了一刻,低声问道:“要摸一下吗?”
“伤疤。”他说道。
苏芷看着他那条伤疤。
鬼迷心窍地,竟真的缓缓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指腹很是小心地拂过他的伤疤。
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
程怀瑾身子不自觉绷紧,垂眸看她:“我那天去告诉她不会和她订婚的时候,她情绪有些失控。”
“情绪失控就可以打你了吗?”苏芷食指在那道伤疤上反复地摩挲,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不躲?”
程怀瑾目光很深地看着她眼里隐隐的担忧,沉声道:“我没想到她会那么激动。”
苏芷鼻头发酸,又不敢用力去摸。
“疼吗?”
“不疼。”
“我说刚被打到的时候。”
“不疼。”
苏芷心头不断地收紧,可在下一秒也惊觉自己像是慢慢地顺着他的漩涡正在被他往下拖拽。
一刻的清醒,她目光看向了她覆在程怀瑾手掌上的手,竟是像极了他们曾经交相握住的时刻。
可是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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