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一起去南岩山看日出,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海边放了跨年的烟花。
然而,怔忪的一瞬。
她目光重新聚焦,耳边却响起的是轰鸣般的读书声。
也提醒她,程怀瑾已经离开北川很久了。
程怀瑾已经离开她很久了。
江哲来过几次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她都说很好。
其实,哪里有任何的不好呢?
阿姨照顾着,司机日日来接送。
生活费从来都不缺。
已经是苏芷曾经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活了。
她应该感激,也应该珍惜。
把自己的命运重新抓回到自己的手上。
然而,苏芷也觉得麻木。
一种除了低头拼命学习以外找不到其他意义的麻木。
好像一旦丢下书本、试卷,一旦有些时间需要自己去填补空白的时候,她也感到一阵惶然的空虚。因她觉得,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一个人在影音室里反复地观看电影。
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触碰那把没有人的沙发。
失望的次数多了,最后也变得麻木。
只是机械般的走在这条无人的小路上,期望着时钟快点走到那个被准许的时间点。
六月初的时候,江哲来了一趟北川。
苏芷很久没有周末出去玩过,江哲带着她去了一趟大佛寺。
“虽说不能全信,但是我们小丫头也不能少。”江哲把香递到苏芷手上,“拿好,哥哥帮你点。”
他一手挡着风,一手把香点好。
苏芷对着亮点微微吹起,火星瞬间亮了起来。
一缕烟轻轻地飘出。
她拿着长香走到炉前,也学别人的模样,弯腰拜了拜。
随后,插/进了香炉里。
两人在寺里只待了一会,虽然有大片的树荫遮阳,然而六月的天气已然燥热。
江哲开车带着苏芷去了一家餐厅。
他喜欢的日式包间,私密也安静。
苏芷盘腿坐下,等菜的间隙,低头刷着手机。
“在看什么?”江哲问她。
“班级群里的消息,”苏芷把手机转了方向,推过去,“在发考场信息了,我一会回去要仔细看下我的考场在哪。”
“在本校考吗?”
“嗯嗯,这倒是比较方便。”苏芷把手机收起来,她两手抬起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高高扎起,随意地盘了一个结。
有些碎发仍然落在脖颈,她也没有在意。
一整天都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或者说,麻木的。
江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开口道:“是不是瘦了?”
苏芷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吗,好久没称了。”
“手臂看起来更细了,说话也没力气,也就看到我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到现在都没再笑过了。”江哲说道,“压力很大吗?”
“还好。”苏芷勉强自己挽了挽嘴角,“快了,没几天了。”
江哲有些身子微微后倚,随口道:“最近有和二哥联系吗?”
苏芷微微偏着头去看一旁的灯盏,声音很轻:“没有。”
“他也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你?”
“我们不联系的。”她目光仍是冷淡的,偏过去的侧脸像是无比认真地看着那只灯盏,又或者说,无比失神。
“程淮岭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五个月了。”江哲淡淡说道。
苏芷回头,缓声问道:“已经抓进去了吗?”
“没有,还是搜证的阶段了,双方都不停地有新证据送过去。这件事情比最开始以为得还要严重,牵扯面已经扩大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苏芷嘴巴紧紧地抿起,然而她也并没有开口问起程怀瑾。
江哲看了看她,也觉得胸闷。
“你要是愿意去看看二哥就好了。”
苏芷仍然没有开口。
“他和他父亲已经快要闹翻了,强顶着压力一定要为程淮岭找证据,这段时间四处奔波,我也很少见到他了。”江哲慢悠悠地说道,“但是我父亲呢,又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要的东西还没拿到,他也不会真的出一分力的。”
“眼下,只有二哥相信程淮岭还可以通过这种正当途径救出来。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在检察院的门口,二哥话更少了。”
江哲看着苏芷,忽然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倒是和你现在这样有点像。”
苏芷仍然沉默。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说什么。
可叫她让江哲不要再提起程怀瑾,她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没有办法抗拒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只是不说话。
轻轻的推门声,两个服务员将包厢门打开。
“先生,小姐,你们点的菜。”
他们将菜摆放完毕,很快就又退出了包厢。
江哲笑笑:“算了,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说了。”
苏芷手臂紧紧地收在身侧,片刻,声音有些发涩地问道:“江哲,联姻是什么样的?”
江哲目光看过去,几分审视地,想知道她的目的。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是怎么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她又开口问道。
江哲冷冷地笑了笑:“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见过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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