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知名男同学,”秦璐把书拍在讲台上,动静不小,原本静谧的教室此刻更是落针可闻,她牙根咬得嘎嘣响:“不想学可以滚出去,我的课堂不欢迎话多的学生。”
庄严垂着眼,漫不经心扭过身,把粉笔头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嘴里道:“老师,虽然我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大小是个地球人,我是有名字的。”
他说着,用笔尖戳戳楚沉的背:“我叫庄严。”
这回楚沉有了反应,他回头面无表情地抽走了庄严手里作乱的中性笔,并用气音做了个口型:“滚。”
庄严挑挑眉,拍了拍已经空空如也的手。
秦璐额角一抽,到底是名初出茅庐的新老师,短暂的职业生涯里,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学生,这气血一上头就容易暴怒,碍于教书育人的身份又只能强压,于是她也不多话,只指着门外:“行,庄严同学,既然你不想听课,那现在就请你滚出去,免得打扰其余想学的同学。”
庄严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视数不清多少双或诧异,或愤慨的视线,当真两手空空晃出了教室。
第10章 交个朋友
雨彻底停了,阳光拨开云雾钻了出来,博学楼前方是块篮球场,没有遮挡一片空旷,四楼更是对着太阳晒,庄严靠着墙站了没一会儿就热出了汗。
他脱下外套搭脑袋上遮阳,百无聊赖地听着隔堵墙内簌簌的粉笔声,以及同天书无异的屈原孔子,打算就着这催眠音补眠。
他虚虚闭上眼没两分钟,眯缝的眼尾余光掠见一双亮瞎眼的荧光绿帆布鞋,距离越靠越近,他默不吭声朝前伸出一只脚。
“哎哟我操!”周帝泽刚被乔峰劈头盖脸一通教育,丧眉搭眼颓丧极了,也没仔细看路,被绊得一个趔趄,正要破口大骂,看清庄严的脸后立马阴雨转晴:“严哥?不是还上课吗,你站这干嘛呢?”
庄严仰起头,后脑勺顶在墙壁上,没什么力气道:“过来,陪我站会儿。”
周帝泽不明所以,他粗口爆得挺大声的,教室里秦璐顿住讲课进度,问了句:“是谁在外面?”见是班里学生,又催促道:“周帝泽,愣外面干嘛呢,赶快进来听课。”
周帝泽偏头对上秦璐探来的视线,嘿嘿一笑,摇摇头,忙不迭溜去庄严旁边立正站好,“严哥,你这是又被赶出来了?”
“啧,”庄严不爽道:“什么叫又?”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可别不认。”周帝泽缩缩脖子。
庄严虚踹他一脚,问:“这老师谁啊,怎么感觉没见过?”
“这学期新来的,听说大学刚毕业就考进来了,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教我们班语文,叫秦璐,脾气不大好,课堂作业不完成亲自来班上记名字,特别凶。”周帝泽说,“班里私下都叫她夜叉,我倒是觉得她挺好的,认真负责,长得也漂亮。”
庄严切了声,捞了捞垮一半的外套,嫌弃道:“出息。”
安静片刻,庄严又问:“那个楚沉呢?”
“嗯?”周帝泽愣了愣,“楚沉?”
庄严没说话,斜睨着他。
“就,留好几次级的高四生呗。”周帝泽摸摸鼻子。
“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庄严别开眼,垂头望着鞋尖,“反正现在没事干。”
“我也是听来的,前几天班里到处都在传,真的假的我可不保证啊。”周帝泽想了想:“传言说楚沉是个孤儿,从小住在福利院……”
“孤儿?”庄严打断他,音量颇高。
周帝泽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又停住了。
秦璐背着手幽灵一样出现在门口:“你俩要相依为命站一起就好好站,再唧唧歪歪个没完给我扫操场去!”
庄严眯眼笑:“好的。”随即很自觉地推着周帝泽往边上跨了几大步。
“你说的孤儿是什么意思?”等秦璐离开,庄严继续问。
“就是孤儿啊。”周帝泽说,“没爸养没妈疼……”
“我他妈当然知道!”庄严音量逐渐又有超音的趋势,他暗自掐了把大腿肉,强行低下去:“我说楚沉!楚沉是孤儿?”
这也怪不得庄严大惊小怪。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从小接触的朋友圈皆是非富即贵,像‘孤儿’、‘福利院’这样遥远的词汇,只在电视剧或书本里匆匆见过,从没真实的离他这样近。
何况他对楚沉的感觉挺奇怪的。
庄严眼睫很快地颤了好几下,垂在裤缝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掌心竟泌出了一层薄薄的,更像是发冷的冷汗。
说实话,向来自诩颜狗的庄严很看得上楚沉的脸,他记性一直不好,虽不至于脸盲,但真说记得住的是少之又少。
楚沉恰好长在他审美点上,即便对方给他留的第一印象差到极致,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就算模模糊糊了却一直留存有记忆。
如果非要有个定义,那大概是,他并不讨厌楚沉这个人。
男生之间感情比较纯粹,大多数心直口快话不留心,树敌容易交友更容易,那些心大好说话的,就算今天是敌人明天也可能会变成朋友。他虽对楚沉敲断他手臂这件事怀恨在心,可说真的,他并不痛恨他,并不会因为对方被班上同学排挤或是知晓对方有个或许悲惨的童年而感到高兴。
相反,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具体还说不出来,单纯涩涩的,有些难以宣出口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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