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位子。”庄严不爽赶人:“你赶紧换个座,搞快点,老子困死了。”
说完他应景地打了个呵欠。
“我……”那男同学看了眼周围投来的数道视线,无措地搓了搓书纸,没动弹。
庄严有些火了:“我——”
“庄严!”没等他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咤:“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上早读了知不知道,还不快滚回自己的班级去!”
庄严被这烟嗓斥得来了点精神,他扭头看向讲台,见是个熟面孔,“哟,王老师,怎么了,这学期你不带2班改带我们班了?”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成功引得几声嘻笑,王落声吹胡子瞪眼:“你还没睡醒呢?看清楚,这里是高一3班,没有2班,也没有你们班!”
他故意把你们班三个字咬得很重。
高一三班?
庄严冷不丁一醒神,霎时茫然四顾。
早读铃已经响过两遍,班里座位早已坐满了,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递在他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诧异,夹杂着几个笑着看他,捂嘴窃窃私语的女生。
气氛总体是安静的,甚至安静得有些尴尬。
得,瞌睡彻底醒了。
庄严冷静抓起桌上的空书包挂回肩头,耳朵微微发烫,很浩然正气地“哦”了声,接着再不停留埋着头急速溜走。
等他走后,有学生问:“庄严?老师,他就是庄严啊!”
王落声点头,“嗯,这臭小子成天不务正业,你们可别学他。”
不曾想,他这话一出,教室直接炸了锅。
“谁是庄严?很厉害吗?”
“管他谁呢,他长得好帅啊!”
“庄严,去年把老师打到住院那个,哇靠他很有名啊,我以为是个粗犷史泰龙呢,没想到长这样。”
“他为什么打老师啊?”
“……”
庄严在学校颇有名气,他长得好,花名在外,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总执着于追求美好的事物,心理不够成熟的十七八岁最向往那一瞬的心动,并且笃定地坚信永恒。
再有就是流言传播。庄严原本读的十七中,筑城排名前三的高中,结果刚开学两星期,这人就转学来了十九中,从重点到吊车尾,这落差足够让人惊掉下巴,至于转学的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后来庄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拳一拳揍到班主任辞职的事儿在十九中闹得轰轰烈烈。
像这种职中升上来的半吊子普高,最不缺的就是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小流氓学生。
平时打几场不痛不痒的小架,课堂上老师说什么顶顶嘴,顶多去食堂痞兮兮地四处插队,把老师揍到住院,是真没那胆子。
于是庄严这一正面反抗老师压迫的“壮举”,以及自由散漫的学习态度,老师眼里的异类、差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的追求和崇拜。
而他们崇拜的对象此时却在读了一年书的学校里迷了路。庄严迷茫地在汇知楼一楼大厅转了几个来回,实在没想起来高二教学楼是哪一栋。
正打算掏手机问人,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看着面熟的人。
那人身量不算高,走姿挺拔,上身穿了件白短袖,搭浅色牛仔裤,看着挺青春,像个学生。
“庄严同学。”乔峰弯着眼,“怎么样,手没问题了吧?”
“嗯,好差不多了。”等人走到跟前了,庄严这才认出,这小年轻大概就是他的班主任,他依稀记得菜刀提过一嘴,上学期还近距离见过面。
“洪……额”什么帮主来着?庄严懵了,他不记得了这老师姓什么,说到帮主,他就记得一个洪七公,一个黄蓉。
他干脆放弃了:“老师早上好。”
“我姓乔。”乔峰比他大不了几岁,最是清楚他那片刻的停顿和飘忽的眼神代表什么。
“乔老师早上好。”庄严从善如流。
乔峰点点头,看他茫然的神色,边走边轻笑道:“怎么在这儿站着?这会儿已经上早读了,第一天来上课就迟到啊。”
“我刚到呢,路过。”庄严跟在他后面约半米的距离。话说完他就看到这位乔帮主嘴角疯狂上扬,回头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看透一切的戏谑。
乔峰道:“高二在博学楼,离校门最近,你是怎么绕过笃行楼,路过到汇知楼来的?”
庄严:“……”
庄严没吭声了,他食指蜷缩,勾了勾书包带,手指顺着布料滑开,书包垮到半截又被他提上去了。
两厢沉默着走了半晌,刚进博学楼大厅,庄严就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修长背影。
“楚沉同学。”
乔峰快走两步,和楚沉打了个招呼。
今天下着绵绵细雨,楚沉既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左手手指勾着一把沾着细小水珠的透明伞。
男生头发微长,刘海安安静静搭在额前,他穿着十九中的黑白校服,外套拉链严整地拉到了顶,衬得挺精神,整个人少了些许黑色带来的沉重感,多了几丝蓬勃少年气。
他对着乔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连眼神都没分半个给跟在后面的庄严就转身迈步上楼了。
庄严弹了下舌,倒也不介意。
确定这人和自己同班后,想要报复的心情似乎也没最初那么强烈了,比起快刀斩乱麻的干脆利落,他更喜欢温水煮青蛙的煎熬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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