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位中年男警,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他对此次事件的不满。
“你要搞搞清楚,你父亲现在不止是吸毒这么简单,他是故意伤人,触犯了刑事罪行条例,我同事现在还在医院缝伤口,你跟我说抱歉也没有用。”
段灼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况,无可奈何地抓了几下头发:“我真的去不了,我现在人在北京,马上要去青海参加集训。”
民警顿了顿,问:“你是运动员吗?”
“对。”
“国家队的?”
“嗯。”
“你不能来就找个能来的,总得把问题给解决了。”
段灼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王野。时间不早了,他满怀歉意地拨通王野的电话。王野表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现在已经在去派出所的路上了,你先别着急,有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段灼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他和蒋随也是在新闻热点上得知的这则消息。
所谓“坏事传千里”,恐怕这个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有位民警在执勤的时候被吸毒人员刺伤了。
也许很快,他们会知道这个人的儿子叫段灼。
他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相信段志宏的话,一个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出卖的呢?
他不知道以后他的同学们会怎样看他,不知道蒋随的父母会不会看到这则新闻……
就着这些令人压抑的问题,他挨到了凌晨一点,王野打电话来说:“那个民警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就是外伤,我听护士说好像缝了三针,已经回家休息了。我明天带水果过去探望一下。”
没有生命危险,段灼委实松了口大气:“那就行那就行,治疗和探病的费用你跟我说一声,我转给你。”
“不着急。”王野临了还不忘交代,“你好好备战,先别想这些,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段灼揉了揉酸胀的眼,千恩万谢。
原以为事情最麻烦的部分解决掉了,接下来只需要把费用结清就行,至于段志宏的事情,段灼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管了,但没想到,王野的那一篮水果让这件事有了转折。
那位受伤的民警正是张家延的舅舅,王野去他家探望的时,刚巧碰见了正在给舅舅剥柚子的张家延。
王野临走时,看见张家延傲慢无礼的笑容,预感不太妙。
第二天清早,有记者得到一手消息——刺伤民警的男子原为海滨县一名毒贩,出狱后复吸冰毒致幻,毒贩的儿子为国家队在役运动员。
原本已经沉下去的热搜因为段灼的身份又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义愤填膺的网友让这个话题一跃至热搜前三。
蒋随看到这条热搜时,已经有了超三万的评论。
——毒贩的儿子进了国家队?[doge]。
——众所周知,毒瘾比性瘾难戒,大家可以试戒戒看右手就知道为什么会复吸了。这种人就算被抓紧去关,放出去还是会继续吸毒的。[doge]
——请国家队在选人时擦亮眼睛!不要让毒瘤污染了泳池!
——划重点:是复吸,那房子还是他儿子给他租的,他儿子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卖出去的毒品,都是打在缉毒警察身上的子弹!贩毒害人害己,就该直接死刑!
——那个警察真可怜啊,好心疼!
也有少数的人站在段灼这边,认为毒贩的儿子是无辜的,进了国家队就代表国家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不应该一棒子把人打死,这样对那些很努力想要改变生活的孩子不公平。
但这样的留言很快就被网友喷了。
——难道这样对那个受伤的警察来说就公平吗?对那些被他爸害惨的家庭就公平吗?他爸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这就是报应!父债子还咯!
——爸爸都是这个德行,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去国家队里卖药吧!
——就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男人复吸,他儿子能不知道?我估计就是睁一只眼闭一眼,这叫纵容犯罪。
蒋随翻了几页,只感觉有一股气盘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最后流窜到了每一根神经,他的皮肤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给段灼打电话,只有机械的女声告诉他对方关机了。
程子遥面色凝重:“怕不是被领导叫去问话了吧?”
此时的段灼正坐在三楼的会议室内,他的正对面是体育总局和游泳运动管理中心的几位领导,旁边是贺指导和游泳中心的领队。
关于段志宏的事情,他们已经盘问他半天了。段灼有一说一,全都如实交代。
“现在网上关于你的舆论很多,尤其是负面的……”
段灼低下了头,手指上的倒刺被他拔了又拔,干燥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裂口。疼,但此刻它能让他清醒一些,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的建议是,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把该处理的问题先处理好了再说。”
段灼不是很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旁边的教练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炸开了:“这件事情跟这孩子又没什么关系,他都训练这么长时间了,马上要集训了,现在让他休息算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愿意事情这样发展的啊……”长着一对粗眉的男人把手机拍到桌上,“但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主要问题是,他捅的人还是个警察,上头都打电话给我了。”他说完把头转向段灼:“你入队填资料的时候为什么不写明父亲的详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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