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确实没有以资助人的身份和段灼碰面,这样也不算撒谎。
“这样啊,”程子遥又关心道,“那她现在在哪儿呢?一切都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蒋随说,“他和我们一样,上大一了,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哇……这听起来就好有成就感。”
蒋随挑挑眉,颇有些得意地说:“那是,尤其是听说,他为了找我,专门考到南城这边的学校,我就感觉特别高兴。”
“我靠,”程子遥的嘴巴合不上了,反应了几秒才笑起来,恭喜他,“这缘分来了真的挡也挡不住,所以你这算花钱买了个童养媳?”
“这叫什么话。”蒋随很认真地解释,“我花钱是自愿的,就想他能吃口肉喝口奶,平安长大就行了,不是说他花了我的钱,就一定要回报什么。”
“OKOK我明白,”程子遥朝他挤眉弄眼,“那她喜欢你吗?”
蒋随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前几天晚上,在昏黄路灯下,段灼那对通红的眼睛。
嘴上明明说着“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但蒋随在他眼里读到的却是咬紧牙关的惶恐。
其实蒋随知道,他根本接受不了另外的答案,就像他自己也没办法接受和段灼形同陌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程子遥又问:“那你喜欢她吗?”
这问题问到点子上,蒋随扭头看着他:“怎么才算喜欢?”
程子遥露出了关爱的眼神:“你瞅瞅你,就你这情商和智商,你滑得比武大靖快又有什么用?”
蒋随抬脚踹他,程子遥反应很快,坏笑着避开,过了一会儿,躺到他身旁说:“喜欢一个人嘛,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一切,她开心,你就跟着开心,又忍不住想要逗她开心。嗯……我这么形容吧,假如你有一块草莓蛋糕,你好想吃上边的草莓,但如果它被你喜欢的人吃下去,你同样能够得到满足,甚至比你自己吃到,更有幸福感。就这么简单吧。”
蒋随听完,怔然良久,这分明是程子遥对爱情的理解,可里边的每一种状态,他竟然都能感同身受,甚至很快地就能联想到对应的场景。
画面里的人,不是那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勺子,而是那个在寒风中奔向他,手上捏着一串草莓糖葫芦的人。
第二天上午的半决赛,段灼游出了和预赛同样的水平,以1分46秒33的优异成绩顺利晋级,和他一起拿到决赛名额的一个是浙江队的,一个是河南队的。这俩人之前都上过奥运,成绩可圈可点,最后一个是很让人意外的张家延。
因为他素质低下,所以蒋随对这人很没好感,即使他拿到了和段灼差不多的成绩,他依然觉得他只是运气好点罢了,在决赛上一定赢不了段灼。
决赛在晚上七点,蒋随和程子遥吃过东西,带着灯牌早早回到现场,确保段灼从后台走出来时,可以第一眼看见他们。
经过了两次比赛,段灼看起来没有周六下午那么紧张了,他从红毯走出时,朝着观众席挥了挥手,虽然方向只是蒋随他们所在的B区,但也是一种进步。
同样很明显的是,段灼的人气比先前高了,在他挥手时,蒋随听见了女生们几近疯狂的尖叫,竟然还有喊“妈妈爱你”的。
发令枪响,段灼如海豚一般,一头扎进水里,他的起跳动作一直没什么话说,几次打腿后,冲到了第一的位置,和浙江队的江寒齐头并进。
江寒这人之前一直在国家队训练,参加过两次奥运会,还都拿奖了,是个狠角色。
他的预赛成绩比段灼快了将近0.5秒,后来的半决赛也是一骑绝尘,甩开第二名一整个身位的距离,很恐怖的速度。
也基本上是今晚的预定冠军了。
段灼和他分别在第一和第二赛道,因为贴得近,所以差距也明显,段灼在第一圈就落后于江寒,到后一百米时,差距已经过了半米。
而张家延在第三道,这个一直被蒋随忽略的人今天一直冲得很凶,第二圈时已经将起跳落后的那一米追回来了,和段灼争抢一个第二名的位置。
段灼在第二圈快要转身的时候,发现张家延的手臂似乎超过了他,但只是很快的一个画面,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身体就已经做出机械的转身动作。
再看见的,就是泳道另一侧,江寒快速摆动的双腿。
最后二十五米,他不再呼吸,拼劲全力摆臂,打腿,冲刺!——
当冲出水面的那一霎那,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摘了泳镜,眼前却还是像蒙着一层水雾一般,他大口喘息,花了五秒钟时间才看清大荧幕上的数字。
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不敢置信——张家延以0.04秒的差距战胜了他,排名第二。
他身体里的力量好像被抽空了,大脑也一片空白,连扶住泳道线的力气都没有,胳膊一软,又落回水里。
张家延坐在深蓝色的泳道线庆祝高呼,不停拍打水面,池水溅在了段灼的脸上,像在狠狠地扇他耳光。
段灼爬出泳池,茫然地擦着身上的水珠,满脑子都是一个必须面对的现实——他丢掉了名次,也相当于丢掉了去亚运会的名额。
因为他另外填报的项目是200米混合泳和接力赛,混合泳里边的蛙泳和蝶泳都不是他的强项,他获胜的把握很低,而接力赛不出名额,之后上亚运会,都是由每个项目的第一名去游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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