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雪沉默片刻,将书本收起来。
克制,暗涌。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回到刚刚相识的时刻,一种倒置感。
凌安起身将书放回床头柜,俯身时,左手被握住。
林淮雪的力道很轻,却轻易将他拉下来。
在清晨黯淡升起的光线里,曾经的恋人不容置喙地与他对视,吻了他。
凌安在他唇上尝到苦涩的气息,是那些药水、药片混合抑郁的产物。
林淮雪与他耳语:“我也没办法放弃你……你能理解吗,原谅我,与我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抢同一个爱人。”
林淮雪的表情平静如水,眼神却晦暗。
同一时间,严汝霏到了疗养院。
护士指引着他上楼,一步一步走向顶楼的房间。
53、第 53 章
护士告诉他,凌安正在病房里,看望林家那位病人。
严汝霏没有进去,默然等在外面。
疗养院的病房靠近走廊的墙壁开了窗户,被窗帘半遮半掩。
他看见房间里晃过青年的身影,凌安的侧颜,似乎是端水从窗边走过,他上前几步,隔着摇曳的窗户,见到凌安弯腰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
病床上睡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年轻人。
林淮雪……
严汝霏瞧了几眼,将视线移开,看了一眼腕表。
他不关心林淮雪的情况,只心想着凌安什么时候出来。
就算林淮雪是凌安的前任……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此时,陈兰心走到他身边,也定定地看着窗户。
“凌安不怎么会照顾别人……”她说,“但他与林淮雪下厨,每次都学得很认真,他做冷面和甜点,都是先让林淮雪尝尝。”
凌安也做饭吗?
他不解,这人在家里,包括以前在画室,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都是他的工作。
陈兰心特意提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她说:“你知道了,是吗?”
严汝霏看向她。
高挑的五十多岁的女人,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能让他觉得熟悉的感觉,他们是母子,却没有血缘的亲近感。
他默认了。
身世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林淮雪是你异父的兄弟……”陈兰心继续说下去,“你们本该互相认识的,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兴趣。”
“你会这么说我理解,这是命运的错位,你们初次见面,他已经快临近死亡,而你是向上长的。”
严汝霏已经不太耐烦听陈兰心口中虚无晦涩的言辞,不理解她在表达何种遗憾。
“我走了……”她轻轻叹气,“汝霏,别开那扇门。”
他抬眸,目送着女人离去,心中莫名涌出晦暗不清的情绪。
别开那扇门?
正想着,病房里传出几声说笑。
陌生的、低沉的男声,约莫是林淮雪,正用英文与凌安读着一长段话,戏剧的腔调,没读完就笑了出来。
凌安也在与对方低语着什么。
严汝霏盯着那扇窗户,光线浮动,早晨的阳光慢慢转移,投射在玻璃内的二人身上——
那个半坐在病床上、穿病号服的苍白男人,正掩着嘴咳嗽。
凌安凑近了,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
就是这一刻,他看清了男人的脸。
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模样。
仿佛看的不是实景,而是一段关于自己卧床、凌安陪床照顾的视频。
在视频里,凌安被自己攥着手,乖乖俯身听他的低语。
分明只有两个人,为什么要说悄悄话?
也许说的是亲昵情话,不方便让医生护士推门进来时听见。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
林淮雪……
近乎一模一样的眉目、容貌。
他们长得如此相像……
严汝霏心中仿若被火石擦过,尖锐得刺眼。
手机仍在接收陌生信息。
——赖诉,苏摩,你;
——共同点是什么,你注意过吗;
——长相;
房间里欢笑依旧,一墙之隔,他几乎将手机荧幕掐出了裂痕。
刚才的陌生电话拨入了。
他指尖一颤按下接通。
徐梦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大洋彼岸传了过来:“我听说林淮雪醒了啊,我猜猜,凌安现在跑去见他了对吧。这才对嘛,毕竟,赝品哪有真的重要?”
“嗯……我之前找过赖诉,他知道凌安心里有人,以为是你,我差点笑死了,原来你和他都不知道!你们都只是林淮雪的影子。尤其是你啊……”
“林淮雪和他在大学就认识了,十七八岁,谈了恋爱,结果林淮雪重病,在学校里消失了,我查到,当时凌安找了他很久,学校里都以为他死了。
凌安休学去旅行,遇到你。后来林淮雪病情好转,两人就又在一起了,没猜错的话,你当时被凌安分手了吧?”
“至于林淮雪怎么变成植物人的,他是因为七年前做了场失败的手术。凌安那么爱他,估计当场崩溃了吧,凌安本来就有自毁倾向啊,不吃药会犯病,受了那次刺激之后就更严重了,幸好,他又遇到赖诉和你,聊胜于无。”
“我猜测,他们可能考虑过结婚,也许在手术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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