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警局这么多年,平时只对案子上心,一共也没能带多少徒弟出来。”熊泰利郁闷已久,感觉成烨人品还算不错,又与徒弟有点渊源,便打开话匣说道:“我知道,一围这人初接触挺讨人嫌的,混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队长,大家肯定都在背后嘲笑一围年纪大,结果还没自己师弟有出息……可是在我看来,这两个孩子的能力其实不相上下。”
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秋风,警局院内的那棵白杨被吹得树叶纷纷落下,仿佛一场枯黄的雪,然而那寒风也像吹进了室内的二人心中。
从表面来看,赵一围刻意讨好那些商贾,为人油滑,典型的党内“腐败分子”,成烨确实也如熊泰利所说,一开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是昨日的并肩作战,赵一围那番出手相救突然改变了成烨对他的成见。
熊泰利仍在说着:“我一生无儿无女,说对他们俩视为己出也不过分,现在峥嵘有出息去了省厅,几年我们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说心里不感到落寞那肯定是假的,还好有一围一直在身边陪我,逢年过节也总带家人过来,还让孩子认我做干爷爷……”
“虽然一围这孩子几年之内变得世故不少,有多少人在表面迎合他背地里又唾弃他,但是我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他那颗只求公正的心也从来没变过。”
“私底下说,一围当初那也是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的直爽性子,可是你看,只认案子有什么用,混到最后不也就只能到我这个副局长的位子吗?如果他也是峥嵘那个出身背景,我不敢说其他,但恐怕也不会改变本性,像今天这般对人曲意奉承……”
熊泰利仍在落寞说着,但在成烨听来声音却好像飘到窗外:
“政治,一点都不比查案简单。”
*
当秋褚易得知自己的签证被拒时,正要开车去学校接女儿。
在蒋南希没出事之前,他还会有时让蒋南希或者别人去接楚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天天亲自接送。
孙助理在下班之前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boss,我去问了使馆那边,但也没有和我说具体什么原因没给您下签……一直都在含糊其辞。”
孙茜不敢直视秋褚易的表情,不知boss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将这事怪在他身上。有些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对使馆的解释感到奇怪。
不想秋褚易只说:“好了,我知道了。”语气很平静,仿佛早就预见会发生这种事情。
发现孙茜像是害怕,一直不敢抬头,于是他轻描淡写道:“这事与你无关,倒是辛苦你再和海外沟通一下吧。如果我无法出去,问他们打算那个项目要怎么处理。”
说完,他便驱车去育英小学了。
在接秋楚楚回到家里之后,秋褚易也是破天荒没有和女儿一起共用晚餐。
虽然今天不是由他亲自烹饪,但秋褚易还是将一切事宜都安顿好。对他来说,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每顿餐食都意义非常。
秋楚楚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从盘里挑了一颗毫不起眼的果子——这是茅梅,它不像旁边高灌蓝莓那么色彩艳丽,也不如应季青梅那么芳香馥郁——黑黝黝,果实也是一簇一簇的,但放进嘴中后口感上佳。
“楚楚,爸爸工作还有点事。”秋褚易脱下外套,被衬衫包裹的紧实身材露了出来,他将西装搭在衣架上:“你先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秋楚楚点头乖乖应下。作为一个好女孩,她绝不会影响父亲工作。
刻意保持脚下声音很轻,落在厚实地毯上更是几乎吸收干净,夜色渐浓,秋褚易宛如一只行走在黑暗中的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某个二楼房间内。
这里位于二楼客厅附近,门口窄小,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桌面摆着一台电脑、一只连线耳麦以及一台收音机样式的东西,窗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看来这里平时鲜有人至。
将门轻轻锁上之后,秋褚易坐在电脑前方,然后将旁边那台“收音机”打开,里面磁带似的东西随即缓慢运转起来。
很快,一系列用数字编号的文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200X110421-24”
“200X110500-08”
“200X110508-16”
“……”
根据编号不难猜出,这些文件应该就是秋褚易安装窃听器后录下的全部记录。
秋褚易点击其中一个,带上耳麦,可大多数时间都是寂静无声的空白音,他不得不使用倍速进行播放。
直到文件按照顺序播到昨天下午,一个男人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来。
“……是的,我按照您的吩咐提前知会过使馆那边了。”
这人的声音稳健有力,秋褚易一下便听出,这是警局张局长的声音——但能让张局如此毕恭毕敬的人,又会是谁呢?
只听张局长笑笑,又说:“使馆那边的负责人与我内人刚好是堂姐妹关系,他那个申请肯定能给拦下。”
听到这里,虽未指名道姓,但秋褚易还是一下联想到了自己。看来这次下签失败就是张局从中搅得局。
张局这时还没讲完电话,之后又说了许多对秋褚易无意义的事情,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直至张局提起那人名字——更准确地说,是恭敬称呼那人的职位。
“这点您不必担心,带他的人能力绝对够。”害怕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不太放心,张局只好安慰道:“要不改天我再敲打敲打,您看这样行不行,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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