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围这次没有带其他人过来,气势稍显单薄。
还记得上次的不欢而散,赵支队表情像被浓茶苦到,没说话,只向对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
张局平日虽不管刑侦,但对赵一围使的那些小手段内心还是了然。
听成烨这么说,他避重就轻回答:“呵呵,成队最近太忙火气应该不小。来,多喝几杯,茶能败火,等下我们再说其他。”
几杯浓茶下肚后,成烨确实冷静不少,也不知是因为茶多酚还是别的什么。
张局先是客气道:“辛苦你们这几位兄弟警局的精英同胞,刚来就负责分尸案,虽然棘手了些,但本次活动主旨不就是交流学习吗?呵呵,希望我们局的赵队以及其他同事都能从你们身上学到不一样的东西,大家相互促进共同成长!”
客套后又问:“不知大家现在调查得怎么样?对于案子有什么思路吗?”
成烨估计还在生气一声不吭,赵一围脸上也是讳莫如深,其余几人只好无言举着杯子——枪打出头鸟,两名队长都不说,他们也不敢做第一哥开口的人。
“现在是闲聊不是正经的案情研讨会,大家不必多虑,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张局笑笑,但可惜现场还是一片寂静。他只好随意点一个人:“林泽,那你先来和我说说吧,你对‘十一·二’案子有什么看法?”
“……”心知自己是被抓来挡枪的林泽,一脸老实样儿,小声支吾:“报告张局,我对本案的思路是……”
然而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估计林泽内心正在仰天咆哮。
在张局似是慈祥的目光鼓励下,林泽破罐子破摔,回忆课本干脆默背:“本案可以先从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入手,看她有没有仇人——领导、同事,爱人、孩子……”想起受害者女儿好像才七岁,林泽又道:“呃,或许孩子可以先忽略。”
“但是从现有证据和群众走访来看,她在医院工作的同事领导还有其他朋友对她评价很高,都不曾听说受害者和谁闹过矛盾,但好像听她提过夫妻关系不是很‘和谐’,所以还剩家人这一方向——”
林泽这边未完,赵一围却突然出声打断:“局长,我反对!受害人老公已经拿出当天的行车记录,并且育英中学附近的监控在那天晚上都没有拍到他。”
“这么‘完美’的证据,巧合得我都不敢相信。”成烨不甘示弱,冷笑着反驳:“既然赵队站受害人那边,那我想请经验丰富的赵队解释一下——有目击者曾在案发现场看到秋褚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就可能是看错了呗!再说,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可能与成烨天生不对付,圆滑的赵一围很少对人说如此直白的话语:“而且,什么叫‘我说站受害人老公那边’?我是站在法律这头的!成队你要继续按着秋褚易那条线查下去,我敢保证,你到时肯定连一条完整的证据链都拼不出来!”
成烨听到还是笑,但眼神却如箭一般凌厉:“我找不到证据肯定也是有人搞鬼,暗中刻意包庇!”
“你才包庇呢!”赵一围情绪顿时激动,脖子也眼见变粗一圈:“成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将!当着局长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张局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手喊停:“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局长你不知道!”赵一围仍然激动,恨不能把心刨出来证明自己:“我不可能与犯罪份子同流合污!”
他看看斗鸡似的赵一围,又看看冷笑的成烨,心里非常后悔让他们共同负责案子。
但现在所有程序已经走完,想撤回亲手下的命令又怕打脸,仔细斟酌后,张局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和他们说:“我知道大家都是查案心切,放心,我明白你们所有人的心意。”
然后他将目光锁定成烨,想先将这位来自他局的“刺头”拿下再说:“成队,我想赵队肯定和你一样,都是向着破案方向努力。这么和你说,我们S市局赵支队的破案率仅次于副局长熊泰利。”
“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之前我看过你的履历确实漂亮。但是你肯定不清楚,咱们赵队当初曾师从熊泰利专家,和省厅的宋峥嵘也是师兄弟关系。所以对于赵支队是否全心破案这一点,你大可把心放到肚里。”
除了成烨,在场的其余三人也听过宋峥嵘的大名——年纪轻轻就调到省厅担任副处级,人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宋队长,几乎是全省青年警察心中的偶像。
于是成烨冷眼瞧了瞧对面还在生气的赵一围,没想到这么油滑世故的赵支队居然会和那位传奇人物师出同门。果然人不可貌相。
最后在张局“秋褚易这条线可以不放,但是也辛苦各位继续侦查其他方向”的结束语中,本次“闲聊”会议也算完美落幕。
打发林泽回家之后,成烨三人随便在路边找个烧烤摊又吃了顿宵夜。
但因为要开车,成烨没敢喝酒,缺少啤酒助兴的烧烤自然也吃得不尽兴。
夜色越来越深了,成烨内心却像乌云蔽日,心头总是沉甸甸的。
饭后他没有和老高他们一起回到市局宿舍,随便说个理由就披星戴月,向护城河方向驱车赶去。
都说破晓是一天当中的至暗时刻,全世界仿佛只剩河边的几盏路灯还在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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