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时忱不置可否。
云暖还想说话,鼻子却发痒,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下一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等打完喷嚏,她揉着鼻子,对上时忱漆黑的眼眸,突然感觉到尴尬,情不自禁地别开脸,躲开他的目光。
痛失淑女形象,够丢脸的。
在她独自尴尬时,时忱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进耳朵里:“冷吗?”
云暖伸手搓了搓手臂,咬咬唇:“有一点,不过还好。”
“抱歉。”在云暖骤然看向他的诧异目光里,他不动声色,指了一下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给你。”
“…………”云暖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细节的地方如此体贴,不由得愣愣地盯着他,在他静如深潭的黑眸回望她时才猛地回过神,急忙摇头,“不用不用。”
时忱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云暖听见拉链拉开的声音,转头好奇地张望,只看见时忱拉开了他背包的拉链,手里捏着一袋小饼干,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要吃东西吗?”
云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诚实地点头:“要。”
她早就饿了,之前是饿着肚子等待救援,见来的人是时忱就没好意思说。
既然现在他主动问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云暖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一包小饼干之后,时忱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小面包,问道:“还要吗?”
云暖点头,他便递给了她。
接下来十几分钟里,只要云暖一吃完手里的东西,他便从背包里拿一袋新的出来,问她还要不要。
有饼干,有面包,有Q.Q糖,还有一些其他小零食,种类繁多,仿佛他的背包就是哆啦A梦的异次元百宝袋。
他专心致志一心一意投喂她的模样,跟喂猫似的,让云暖怀疑他喂小布是不是也这样。
在他第N次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麻辣小鱼干时,云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摇头:“我吃饱了!”
“哦——”时忱把小鱼干丢回去,拉上背包拉链,一贯平静的语气竟然透露出一丝丝的遗憾,“那好吧。”
雨声渐小,时忱收拾好背包后,转头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随即拎着伞柄站了起来,望着雨帘若有所思道:“雨小了,我们下山吧。”
豆大的雨滴化为丝丝细雨,趁着这个时候下山再好不过,云暖点头,听从时忱的安排,跟随他的步伐走出避雨亭。
时忱的雨伞不算大,伞下空间不足以彻底容纳两个人,想要完全遮雨就必须贴近身体。
云暖没那么厚脸皮,自然不敢去碰时忱,甚至为了避嫌,还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结果就是她半边身体露在雨伞外,衣服也被雨水慢慢浸湿。
云暖第一百次在心里忏悔早上出门因偷懒没带雨伞,想得心里烦躁,没注意看路,一脚踩在了湿润的青苔上,脚底打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啊——!”她尖叫一声,满脑子都是“完蛋”两个字,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时到来,她紧紧握住的温凉而光滑的物体给予了她强有力的支撑,让她得以幸免于难。
站稳之后,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表达庆幸时,一抬头撞入了时忱幽静的黑眸。
云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刚刚抓住的,是时忱的手!
他的手掌朝上,骨节分明笔直如竹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背,紧紧握着,让她得以借助他的力量站稳身体。
略显寒凉的体温顺着紧贴的掌心流窜至她每个神经末梢,云暖却不觉得冷,四肢百骸都像要烧起来一般,完全无法控制脸部急速扩张的毛细血管。
混乱思绪中,她想抽回手,再说点什么糊弄一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时忱的嗓音夹带着山林间的冷寂,在她头顶上方响起,“继续走吧。”
他没有松开手,依旧牢牢地牵着她,在漫无人烟的山路上,带领着她走下一级又一级角落长满青苔的台阶。
由始至终,他都很平静,没有展露出太多的情绪。
云暖感受着交握的掌心间慢慢升高的温度,感觉她的脑子也被点燃,烧得她有些迷糊,情不自禁地转动眼珠,去偷瞄时忱。
他的侧脸线条依旧无可挑剔,饱满的额头,偏深的眼窝,以及高挺的鼻梁,衬得他的五官格外立体。绯色的嘴唇紧闭着,不厚不薄,是恰到好处的形状。
……没看出来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不松手呢?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雨又变大了一些,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云雾缭绕的山林间,只有雨声分外清晰。紧握着的手没有松开,云暖跟在时忱身侧,伞下一平方米的空间,仿佛成了这场大雨里唯一避世的诺亚方舟。
云暖脑子里的念头就像混乱的毛线球,缠绕着,找不到出口。时忱却始终平静,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云暖,在雨中平缓前行。
潮湿模糊的雨幕中,水珠从青翠欲滴的树叶间坠落,山路漫长,蜿蜒而下,但终有尽头。
转过一个弯,狭窄的马路出现在他们眼前,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踩在坚实的混凝土马路上时,云暖有种从深山隐居处中回落到红尘人间的不真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