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用说完。
谢不臣故意留半截,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少宗主宋凛手中是不是握着什么关键的东西,这是准备套杨烈的话。
见愁只一听,便察觉出了几分异常。
她思索着这“卫信”所言的几把钥匙的顺序,却不知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对方。
卫信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顺着那几枚印记便点了下来。
杨烈有些不明白:“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四枚图记,乃是周天星辰的排列顺序,在阵法之中也有提及,很容易便能判断。至于为什么左上角的是第一枚……”
他声音一顿,只站到了那高墙的凹槽下面,拿手轻轻一点。
“此处这一枚星点,凹处更深。人画道印之时,起笔一般很重,所以会留下痕迹,对一对便知,是上面那一枚了。”
说完,他的手指指腹,已经从那一条凹痕的前端拉到了后方,略略一顿,便收了起来。
那一瞬间,见愁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之上,定住了——
一幕熟悉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她坐在妆镜前,正拿着梳子。
他则俯身弯腰在她面前,仔细地盯着她还未画过的眉,用手指在眉尖轻轻一点,然后才慢慢朝着眉尾拉过去,唇边有若有若无的笑意:“柳叶眉,不画而黛。日后若要养你,只怕可省不少胭脂水粉的银钱……”
……
一点,再往后一划。
几乎一模一样。
见愁怔忡片刻之后,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不臣如此谨小慎微之人,假扮一个人,必定有自己较为周到的考虑,他自己注意到的一些习惯,势必会以惊人的克制力去隐藏。
只是……
他没注意到的习惯呢?
连注意都不曾注意,自然不谈什么克制了!
天底下,最了解他谢不臣的,并非谢不臣本人,而是她——
这个昔日枕边人!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滚滚的杀意,一时又如江河一般流淌。
见愁看了前面伫立的高墙一眼,又慢慢地看了尚未发现任何异常的杨烈与冯麒一眼,几乎只在闪念间,一个小计策便已经落定。
眼见着“卫信”已经没顾杨烈那难看的脸色,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见愁毫不避讳地看了过去,那一瞬间,目光对视。
谢不臣见着这沉默寡言的“周印”忽然看自己,心下并不很明白,眉头一皱,刚刚念头一闪,刚明白不妙,便已见那周印拔剑出鞘,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
一声冷喝平地起:“你不是卫信!”
“什么?!”
冯麒还在思索之前卫信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道理,猛然之间听得“周印”这么一声断喝,险些吓得跳起来。
就是杨烈看着“周印”这横剑一指,也诧异了一下:“周印,你干什么?!”
“周印”持剑的手很稳,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刻板,目光森冷之中藏着一分妖异,吐字生硬地冷笑道:“干什么?该问问昆吾谢不臣谢道友,千方百计,杀了卫信,伪装成我山阴宗修士,要干什么才对!”
杀了卫信?
杨烈忽然一愣,目光豁然落在了“卫信”的身上。
那一瞬间,整个广场之上,四人剑拔弩张!
“卫信”面色已难看至极,他冰冷的目光从“周印”身上扫过,心电急转之下,却是半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而且,还是被这寡言少语的周印看了出来。
目光从对方的头顶扫到了脚下,谢不臣紧抿着嘴唇,已经将手中一对子母剑扣紧——这是卫信的剑。
一字一顿,那一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周印,你师尊不喜我已久,如今你要继承你师尊衣钵,血口喷人不成?!”
“血口喷人?”
见愁一声冷笑,只将自己攥紧的左手一开:“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一枚绿色的玉牌,一下出现在了见愁掌心之中。
上头写着“卫信”两个字,当中有一条红线,已经碎裂成了几条断线!
“命牌!”
之前还在犹豫之中的冯麒,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出来,吓了个屁滚尿流,手中剑一拔,立刻就指向了“卫信”!
杨烈却是忽然一愣:命牌,哪里来的命牌?
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方才还站在原地与“周印”对峙的“卫信”,已在那瞬间荡出一剑,直直朝着距离他最近的“周印”砍去!
“你姥姥!”
这一下再也不用管什么命牌的事情了,这都开始动手了,还能有假?!
这“卫信”,就是个实打实的冒牌货!
“刷!”
子母剑剑气呈黑白双色,眨眼便到了见愁面前。
见愁早有准备,防着他谢不臣狗急跳墙,当下西山妖剑亦荡出一道妖气冲天的剑气,兼之黑影幢幢,乃是用上了之前现学的妖魔道功法,还真是架势十足,谁能看得出她是崖山门下?
谢不臣还有旧伤在身,并未好全,见愁却是在意踯躅之中喝过了一壶美酒之人,这会儿一旦要说杀人,真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砰!”
两道剑气激荡,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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