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啊。”纪繁音悠闲地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厉宵行,“白昼和宋时遇,他们能改变,是因为我的出现。如果没有我,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你不一样,我的出现对你来说,理应是夺走了你最想要的东西。”
“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厉宵行矢口否认。
“你追逐的是一个死人的影子。”纪繁音没有理会他的否认,她直白地问,“怎么,纪欣欣没告诉你吗?你的天使是怎么被她联和其他人玩弄打压,最后自杀的?”
厉宵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在知道自己认错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责任都推到了纪欣欣头上。”纪繁音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她无辜,但你也难辞其咎。”
“我认错了恩人并且刚知道自己几年前本可以拯救她”和“有人刻意冒名顶替我的恩人而我只是受到了欺骗”之间,有一条分明的鸿沟。
人都有自保的本能,为了维护自我认知,厉宵行潜意识地避开前者、选择了更为轻松的后者。
甚至于,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想要二者兼得――也是为了对他自己做出补偿。
哪怕到了现在,厉宵行心里恐怕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就是他的观念,纪繁音从第一眼见他就已经知晓。
所以攻其盾,就要使其矛。
厉宵行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是他自身无法摆脱的残疾。
“我还没有和你的心理医生交谈过,但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失去对双手的控制。”纪繁音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于是她慢慢地说,“因为你知道你能从床上坐起来,那是‘纪繁音’的功劳。”
厉宵行并不做反驳。
“所以等到你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回报这份恩情、反而帮助了伤害她的人时,你的潜意识就将你的行动能力剥夺了。”纪繁音笑了笑,“可是,究竟是谁将这个念头深深植入你脑中的呢?”
厉宵行脸上露出一点恍然的表情。
“是纪欣欣啊。”纪繁音往椅子里靠了靠,她漫不经心地说,“你想想,你觉得你爱她,因为她救了你,是你的光,所以你觉得你愿意把一切送给她,哪怕她不爱你,你也会一直守着她……这些都是你以前自己说出口的台词。”
这番话其实半真半假。
厉宵行纵然受到纪欣欣影响,那也最多就是被关进同一个房间里,眼中心里只有纪欣欣。
然后纪繁音得知此事,毫不犹豫地把房门上锁扔了钥匙还给窗户全上了钉条加固。
“所以你和白昼宋时遇还有一点不同,”纪繁音看着厉宵行的脸,“因为纪欣欣选择嫁给你,你是被她偏爱、所选中的人,应当有人会在暗中嫉妒你能成为她的未婚夫吧?”
厉宵行的喉结滚了滚,突然像是反胃似的发出一声干呕。
纪繁音回头朝门口做了个手势,同时站起了身:“至于恢复其实也不用我来帮什么忙,只要你把这其中的矛盾解决了,自己脑中的潜意识桎梏不也就能打破了吗?”
“等一等!”厉宵行在背后喊住了纪繁音。
纪繁音回头朝他扬了扬眉。
厉宵行睫毛颤动,发问的声音破碎喑哑:“如果我更早就能发现认错了人,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
“失去?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纪繁音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拥有过她?”
从后方冲进来的厉明月堪堪扶住了厉宵行往床边跌倒的上半身。
接着从纪繁音身边快速经过的是几个医生和护士。
纪繁音站在原地朝厉宵行笑了笑,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然后她找到范特助,礼貌地:“纪欣欣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第99章
厉宵行的父亲伸手拦住纪繁音的去路。
这位高眉深目、神情严肃的中年人说:“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没结束。”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 ”纪繁音转身看向厉宵行,“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恢复了。”
厉父看了一眼厉宵行, 深深地皱起了眉。
“重点就在,他想不想这么做。”纪繁音说,“有时候你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是吗?”
她绕开厉父的手臂往外走去,这回没有再受到阻拦。
范特助刚才给纪繁音指了个房间,那大概就是纪欣欣所在的位置。
纪繁音找到她几乎没费工夫――那房间门口站岗似的立着一个穿西装的人,说保镖不保镖,说助理不助理。
纪繁音敲门时,这个黑西装只是看了她一眼, 什么也没做。
门内传来沙哑的应答声:“请进。”
纪繁音就进去了。
纪欣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抬眼见到来人竟然是她时,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护着小腹:“谁让你来的?”
“钱。”纪繁音也没走太近,她在门附近站定, “你知道我肯定是收了钱来的。”
不想靠近纪欣欣是一回事, 主要是怕纪欣欣这个新孕妇突然到底碰瓷。
“不,谁让你进来这个房间的?是厉宵行还是厉明月?”纪欣欣咄咄逼人地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打算?是不是要把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