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把玩着不知何时摘的一串青色桑葚,另一只手的指尖停着一只不大的雀鸟。
方才她在梨树林中就见到了一株野生桑葚,但因为还没成熟,她也只是看看就走了,这人什么时候摘的?
那只雀鸟瞪着豆豆眼看着他手里的桑葚,想要上前去啄一口,却总在吃到之前被他躲开。
这样往来几次,逗得路之遥一声轻笑,李弱水以为他要喂鸟时,他却抬手将那只雀鸟挥走了。
大概是这附近的梨树都还没结果,没什么吃的,雀鸟馋嘴,又扑棱着翅膀飞回来,却在半途被一粒青硬的桑葚击中了尾羽。
一根灰黑色的羽毛从它屁股上落下,打着旋落到地上。
他笑着晃动手中的果子,神色柔和,说出的话也一点不锋利。
“乖一点。”
雀鸟叽叽喳喳乱叫几声又瞪着豆豆眼飞走了,那样子倒像是落荒而逃。
“它可能在骂你。”
李弱水有些无语,他和一只无辜小鸟较什么劲?还把人家屁股毛给打掉了。
路之遥挑眉抬头,闭着的双眸面向前方,片片梨花像雪一般落入他的乌发里,又给他添了几分柔和,只是说的话还是不中听。
“哦?你还听得懂鸟语?”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疑惑还是在骂她。
“你又在看我。”
“是是是,我在看你,因为你好看嘛。”
忽略他的笑声,李弱水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一切如常,便又转回来继续和他套近乎。
“你知道下面的情况吗?”
路之遥的脸在光影中,亦真亦幻,听到李弱水的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不见。”
“下面有十个女孩被关在了笼子里,周围有很多守卫,我们要去救她们。”
“那听起来是有些可怜啊。”路之遥点点头:“如果我不去救她们,便可以证明你的梦是假的?”
……
李弱水仔细看他几眼,说出了那句旅游的至理名言:“嗐,来都来了。”
她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路之遥心思多变,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路之遥玩着手中的桑葚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
突然,从二楼走出十个长相宽厚的车夫打扮的人,他们拿着马鞭,一腿跨坐在车辕,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神情木讷,眼神呆滞。
一旁的黑衣人拉起一个写着姚州的笼子,里面的少女随着笼子一同被抬到一个马车边上。
马车的底部被打开了,露出一个方形黑框,他们不顾少女无力的挣扎将笼子放了进去,洞口处木板严丝合缝地装上,只留了几个小洞透气。
随后,院中的其余笼子也被他们抬了起来。
李弱水转头看路之遥时,他开了口。
“你是想我去帮你,这样不仅救了她们,赌约你也能赢。”
他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真的事实。
李弱水没有否认,回答得非常干脆:“是。”
“可以。”路之遥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闭上的眼睫也弯了起来:“吃果子吗?”
李弱水看着他手里被雀鸟惦记许久的果子,突然明白了。
他现在更有兴趣的是让她吃这个,什么救人、赌约就都得往后排,当下的需求被满足才是首要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吃果子有什么有趣的。
笼中每个少女都低声啜泣,却找不到办法,只能等着被装进那个黑暗的地方。
笼子上贴着皇城的少女一只手拉上了铁笼,手有些颤抖,她看着枇杷树方向哭得梨花带雨,就连抬着笼子的黑衣人都犹豫了一下。
“别看她了,上次就有人软了心,最后被剜了眼睛,成了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那个黑衣人赶紧点头,却也没忍住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在看什么?”
“不知道。”
两人一同往那处看去,院里的其余蒙面人也好奇他们看什么,一同跟着他们抬头。
陆飞月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在低声说着什么的李弱水二人。
路之遥闭着双眸轻笑,手中在摘着红果,李弱水则是蹲在他身前,一脸无语。
两人都看不到身后那慢慢聚集的视线。
一串桑葚其实不多,但个个又青又硬,乖巧地躺在他白玉般的手心,青与白相互映衬,其实很好看,但李弱水没心思欣赏,只觉得觉得牙口一酸。
李弱水苦笑一下,那只鸟想吃没吃成,倒要进她的口里了。
她蹲在树干上,深吸口气,刚伸出手就被他拦住了:“我喂你。”
他是不是看得见?
李弱水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被他一把抓住:“我确实瞎了,不用试。吃吧?”
轻叹一口气,李弱水抓住了他的手腕,腕上的白玉佛珠碰出几声脆响,凉意透人,冷得她抖了一下。
没再犹豫,李弱水抓住他的手仰头就是一口闷,还没成熟的桑葚又青又硬,一咬破就能尝到酸得吓人的汁水,唾液疯狂分泌,牙齿酸软,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这下不是冷的,是酸的。
感受到了李弱水的颤抖,路之遥低声笑了出来,就像听到被踩尾巴的猫炸毛的声音一样有趣。
而另外一边的陆飞月看到李弱水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都快急死了,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刻两人还在尝桑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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