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与时的手还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抱陆曜的意思,语气淡淡:“松手,我去放东西。”
陆曜没说话,默默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片刻沉默,骆与时深吸口气,说道:“我能生什么气?是气你这么大人了还在外边跟别人打架弄伤自己,还是气你心里有事瞒着我?”
他顿了顿,声音无奈:“陆曜,你说过以后不会骗我的。”
“我……我不是……”
陆曜闻言就慌张起来,正想说话,便被骆与时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你不想说的话就换我来说。”
骆与时堵住了陆曜的话,猜道:“今天晚上你不单是因为想我才中途离开的吧,是在聚会的时候跟人打架了?而打架的原因就是你现在正瞒着我的事。”
“能引得你这样生气又不愿意讲出来,大概率是跟你或者我有关的?可早在北山村的时候你就能坦然地和我讲你的过去,如今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你应该不会这样不好意思,大方讲出来换我心疼才是你平时的作风。”
骆与时缓缓道:“所以我猜,是和我有关的事,对吗?”
甚至更准确地说,还应该是些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会让他难过那种。
陆曜闻言身体猛地紧绷一瞬,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沉默着认了。
骆与时垂眸,手指并着抬起陆曜的下巴和他对视,声音是意外的平静:“我的过去很简单,能值得单独拿出来讲的也就那几件。但论我没有说过又值得你反应这样大的,怕是只有那一个。”
“你见到华新了,对吗?”
看到陆曜的反应,骆与时微微扯动唇角,笑容里泛着苦涩,他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反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没那么那么在意的,真的。”
陆曜摇摇头,轻轻掰开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将人好好抱住,低声道:“我说。”
……
事情说完,陆曜一直紧紧盯着骆与时的反应。
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愣怔,但细看却能发现,漂亮的五官正小幅度地抽动着,看得出他是有在努力地笑,可嘴角怎么都牵动不起来。
陆曜心里一疼,拍拍他的背,低声:“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骆与时楞了几秒,慢慢摇头。
“我没想哭,也没那么难过,就是觉得……”
太荒唐了。
荒唐到他都觉得可笑。
骆与时有些语无伦次,不自觉地一直微微摇头:“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以为真的是我自己入戏了不小心犯的错,也以为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怕,我怕我真的继承了那个男人肮脏的血脉……”
他喉咙一哽,拼命眨着眼,试图将这股情绪平复下去。
等稳住了声线,他开口:“陆曜,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富家千金,她爱上了一个穷小子……”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她的爱情和婚姻完全是一场骗局,而她也被骗着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当了第三者。”
骆与时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再说不出话,陆曜扣着他的肩膀,声音很低:“这是……阿姨的故事吗?”
骆与时闭上眼,缓缓点头,在眼眶打转很久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陆曜呼吸变得很粗,他尽量轻地帮怀里人抹去了那滴泪,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底暴虐的情绪,牙齿咬得“咯咯”响。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华新的时候就应该打得再重一点。
不,就算把华新打残、打死,也弥补不了这些年骆与时受到的伤害、
他甚至开始后怕起来,幸好骆与时只是从此抗拒入戏可能会带来的不清醒,而不是彻底的自我厌弃。
要是走到自毁的那一步……他可怎么办呢?
陆曜为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慌张,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生怕他消失不见。
骆与时同样用同样的力道回抱住他,通过单薄的衣服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热度。
现在明明已经是初夏,他却觉得那个困扰了他几年之久的冬天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过去。
冰雪融化后,春天就该来了。
良久,骆与时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谢谢你,陆曜。”他轻声说:“我被无罪释放了。”
陆曜心下叹息,手臂从骆与时腰间移到了肩膀,他轻轻扣住,低头吻在他眼睫:“不要这么说,你本来就没有错,之前也没有人怪过你。”
“你不明白的,因为有那个男人,我连出生都是错的。”
骆与时颤着声:“我听人说过,本来外公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劝我母亲离婚,可那时候她刚刚怀上我,胎像不稳,这才一直没敢告诉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后来的身体和精神都不会那样差。”
身体和精神同时凌迟着她岌岌可危的坚强,要是她能再努力撑一下,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这不怪你,哥哥。”
陆曜轻轻吻着他,低声:“血脉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更何况,世上哪里会有完美的人呢,大家都是残缺的。”
“就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吗?”陆曜笑了下,自嘲道:“因为我也知道那不光彩,我想让你眼里的我一直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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