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副正式且严肃的着装。
不过可惜,池砚没能第一时间看见,如果看见了这种禁欲的打扮,那么他们两个人今天谁也别想下床。
裴问余走到床边,微微曲了点腰,轻轻触了触池砚的发顶,小声叫到:“池砚?”
第一声池砚没有反应,裴问余犹豫了片刻,又叫了一声。
池砚觉得搭在脸颊上的头发丝弄得他有些痒,他偏头蹭了蹭枕头,眼皮掀开一条细缝,他迷迷糊糊中看见裴问余的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嗯?”
裴问余:“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吃早饭吗?”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长得裴问余以为池砚又睡过去了。裴问余只能作罢,他掖了掖被角,把池砚摊在外面的手重新摆了进去,刚起身,他听见池砚拖着长音,懒洋洋地说:“不吃了。”
裴问余温柔地笑了笑,他折返回床边,亲了亲池砚的眼角,像是哄着人,“好——我出去一趟就回来了,你接着睡。”
池砚听了他的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马上又进入了深睡状态。
在裴问余出了那场车祸之后,池砚有点PTSD,他不允许裴问余单独开车,要开业必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直到自己认为可以了,才能再次单独上路。但是今天,裴问余一个人,开车池砚的车,去赴约了。
他主动约了何梅。
何梅初入翻新的老家,门路不熟,所以她刚接到裴问余电话的时候,是诧异的,她至少以为这场局不会这么快搬到台面上。
见面的地点是裴问余挑的,在结束通话的五分钟后,裴问余雷厉风行地发了定位,这让何梅有点怵,她怕招架不住,带着陆文彬同行。
何梅有点不知道裴问余是怎么想的,她认为这应该是个很严肃的座谈会,但裴问余把地点选在了景区的某家茶楼内。
这家茶楼名叫平月茶楼,从外观到装修,无一不透露着一个字:贵。
何梅第一脚刚踏进黄花梨制的木门,忍不住对着身边的陆文彬说:“那小子是不是来跟我显摆的?”
陆文彬说:“我觉得挺有诚意的。”
这家神奇的茶楼在十元一份小吃摊遍布的景区里,也没贵跑人,放眼望去,大厅内简单的隔间里,居然座无虚席。
何梅在门口站了片刻,想找服务员,没想到出来一个男人——这男人长得清秀,凤眼上挑,留着一头齐肩发,看不出年纪多少。
男人客客气气地一引手,微笑地说:“两位好,鄙人姓沈,是这儿的老板,你们的包间在楼上,已经准备好了,随我来。”
老板亲自迎接,待遇可见一斑。
包厢在三层走廊尽头,这里环境幽静,门一关,完全隔绝了属于景区的喧闹,像是一处单独空置的桃花源,专门接待贵客们。
沈老板把人引入房间内,何梅看见屋内正中间的木桌上,正煮着一壶茶。沈老板涵养十足地一颔首,说:“裴先生还在路上,马上就能到了,你们先请入座,那壶茶刚煮上,还不到时候。我先给二位上果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何梅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状态,陆文彬见她这模样,自己出面,礼貌地应道:“多谢沈老板,不用了,我们在这儿坐会儿,等等他就行。”
沈老板没有多余地推诿客气,笑着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他立刻恢复了原来的面孔,拿出手机立马给裴问余发了一条信息——
老子可给你长脸了!赶紧过来,我看你那丈母娘想跑!
裴问余:快到了。
沈老板这位焉儿坏的玩意儿揣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再次返回客厅去恭候裴问余的大驾。而另一边的何梅,自从进了这包间之后就坐立不安,一直不安到裴问余出现。
她看见裴问余西装革挺地推开门,连表情都是一丝不苟,于是,何梅话还没来得及说,这份不安直接沸反盈天,突突地她太阳穴生疼。
陆文彬一不小心跟何梅对视上,何梅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句话:看,他就是来跟我示威的。
陆文彬:“……”
“裴……”陆文彬想先替何梅撑场面,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只好僵硬地退而求其次,说:“小裴。”
裴问余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跟着池砚称呼,叫他:“陆叔好。”
气氛有点冷,裴问余打完招呼,就把视线转向了何梅。何梅却坐着没有动,这样子,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像是要发难。
“你好。”陆文彬笑了笑,接了这茬,“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吧。”
“好。”
直到裴问余在何梅对面坐下,他们隔了一张宽桌,四目相对。
虽然无可奈何,但在这来回的短暂片刻里,何梅已经匆忙地做好了心里建设——即便裴问余此刻直接开口跟她要儿子,她也不能乱。
裴问余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何梅,是在救护车前,聊天内容不怎么愉快,结束地也很仓促。当时的自己一穷二白,失败得一塌糊涂。
而此时此刻,裴问余看着这张依旧跟池砚酷似的面孔,虽然老了一些,但还是能品出风华的。
桌上的普洱已经煮沸,裴问余稍稍定了定神,起身给何梅和陆文彬倒了一杯。
“阿姨,喝茶。”
“嗯。”何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她其实不爱喝茶,觉得那味道既苦又涩,别人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喝在她嘴里全是一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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