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爷。”池砚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他想了想,问:“大爷,这儿离市区远吗?”
大爷:“远啊!怎么不远,郊区的郊区,打的过去也得一个小时左右呢。你是要过去吃饭吗?那可能赶不上啊。”
“不是,好久没回来了,过去看看。”
说完,池砚钻进一辆出租车,笑着跟老大爷道别。
回市中心的路被修得又宽又平整,本来应该坐着很舒服,但池砚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心思,一路忐忑。
他梦游似的被司机提醒下车,站在繁华热闹的高楼大厦中间,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我该去哪儿?”
池砚怅然若失地想。
他依着原来春风中学的位置寻了过去,发现那儿已经被重建成了一座商城,眼下正在搞年终打折活动,人声鼎沸。池砚找到一个摆摊老婆婆问了问,老婆婆带着老花镜,指着东边说:“春风中学啊,早几年前就搬走了,听说是校长嫌这儿太热闹,怕影响他的学生好好学习!”
想想也是。
池砚在老婆婆的摊位上买了一个草编的蜻蜓,又在隔壁的超市抓了一把水果糖,提溜着走了。
他沿着过去常走的路,一路走走停停。可短短四年时间,城市发展太快,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该留的没留住,该走的也走了干干净净,连糖果也全是流水线上的甜苦,不再是以前的味道了。
池砚悄无声息地走,又不声不响地回来,可事到如今,他突然近乡情怯,近人怂胆,再不敢往前继续了。
弄堂没了,‘我的猫’也没了,一个脸熟的人都没有碰到,更不论他心中藏着的奢求。
池砚荒唐地想:“我在期待什么?”
于是,他回望身后的灯火阑珊,哀从衷来时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走散了,就真的各奔东西。
池砚再也没有勇气留在这里,他连夜赶回省会,买了最近的航班,只跟陆文彬发了一个信息,没有露面,他落荒而逃。
在回到学校半年后,池砚收到陆文彬的邮件,内容很短,就九个字:你妈选择在国内治疗。
这一场持久战打了太久,池砚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
于是,他在即将毕业的节骨眼上,突然给自己转了一个专业,从工商管理转成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建筑学专业,反正折腾了一溜够,池砚终于如愿以偿。
新专业开始的第一个学期,池砚退掉了何梅市中心所租的公寓,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环境、设施都不错的合租房。池砚没再花何梅给的钱,打工加上奖学金的钱,他能过下去。,所以在生活费到账的第二天,池砚转手就还给陆文彬。
合租房不大,加上池砚,一共住着两个人——室友名叫田登登,小名壮壮,是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官三代兼富二代。
两个人刚住一起时,池砚对这位室友一无所知,没有课的时候,壮壮同志一个星期都不一定出个门,吃喝拉撒全在里头解决,偶尔在客厅碰面,永远是垂着脑袋,一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开的模样,搞得池砚浑身鸡皮疙瘩翩翩起舞,自恋的以为这人是不是看上了自己。
差不多一年之后,池砚才逐渐看清楚壮壮的真面目——这就是个在外人面前拘谨内向,十棍子也拍不出个响屁,关起门来就是个智障二百五的货色。
而且是直男,纯直的直,喜欢胸大腰细嗲里嗲气的萌妹子。但只敢暗恋,不敢体验——对上异性的脸就会心律不齐,要是没池砚在身边扶着,下一秒就会跟大地姐姐来个法式热吻。
池砚觉得壮壮好玩,他从没见过这种款式的有钱少爷,郁闷的时候还能逗乐解乏。
两人是同专业的,在混过三年除了学校就是回出租屋的异国他乡生活后,终于顺利毕业。
壮壮拿着毕业证兴奋地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回国,池砚则端着一杯果汁,淡定地靠墙看着他。
死宅田壮壮小心翼翼地把键盘放在行李箱最安全的位置,回头问池砚:“池砚,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回国后咱们俩还见吗?我可得想死你啊。”
池砚品着果汁,没搭腔。
壮壮气不过,随手抓起袜子砸他:“差不多得了啊,一杯破橙汁让你喝出这逼样!听没听见我说话!”
“嗯,听见了。”池砚放下果汁,转身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趟,说:“再说吧,可能不回去了。”
壮壮:“不回去干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个洋妞私定终身吗?欸,你来这儿七年了吧?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这飞跃跳脱的聊天话题,池砚早习以为常,他懒得理田壮壮,翻身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哪想田壮壮这位事儿逼却来劲了,他挪开行李箱,拖了把椅子坐在池砚床前,娇滴滴地拖着自己下巴,问:“我说池砚,你到底喜欢啥样的?有没有个择偶标准啊,哥们依样给你去找!洋妞咱不要,等回了国,我一定弄回个能让你动凡心的!”
池砚听到这么一出大言不惭,活生生给气乐了,“我求求你管好自己吧壮壮,跟你的女神加上微信好几年了吧,说上话了吗?”
“没有。”壮壮焉了吧唧地说:“但是听说她也回国了,我打算亲自去追!”
池砚:“听谁说的?”
田壮壮:“她朋友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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