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之后,裴问余和池砚一起,在厅堂里排水‘抗洪’。
两个人一人扛着一个大桶,往院子外倒水,林康这个二五眼,顶着庞大的身躯,‘吭哧吭’地跑进了屋,把刚排出去的水,顺着带了回来。
“……”池砚差点把手里的水桶照着这胖子脸上砸。
林康这没眼力见的货,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个器官得罪了池砚,还哭丧着脸说:“我昨晚把书包放在了楼下,全让水淹了,我的习题,我的作业,我的身家性命全在里面!!!!”
这一连串感叹号差点把池砚嚎到耳鸣。
裴问余拨开林康,让他不要堵在门口。池砚顺着人缝,又往外泼了一桶水,但是林胖子太碍事,池砚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来干嘛啊?要帮忙就过来,不帮别杵着碍手碍脚,当心泼你一身啊。”
池砚嘴上说着小心,手下一点不留情,说泼就泼,林康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衣服遭了殃,虽然体依旧胖,但是心不宽了,怒气冲冲着指着池砚,对裴问余说:“余、余哥!你管管他。”
裴问余:“管不了。”
那只能自己上了。
好好的抗洪变成了打水仗,林胖子大概头一次这么身轻如燕,不管手边是什么,抄起来灌上水就往池砚身上泼,顺便殃及了他在身边的裴问余,裴问余本来不想跟林康一般见识,觉得无聊且无趣,但无奈被池砚一手拉入战局。
二对一,林康悲愤地说:“不公平!我要打电话给青哥!”
池砚:“我早问候过他了,他家那边淹得比这里还严重,他得游过来。”
一时间,整间屋子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张阿姨扶着老太太在楼上围观,观的三叉神经直蹦迪,捂着心口说:“这帮熊孩子!越收拾越乱,哎哟,我得去帮忙,别把花瓶砸了!”
“算啦。”老太太弯着眼拦住张阿姨,“随他们去吧,难得一次,再说了,都是孩子,我看着挺开心的。”
但凡有点洁癖的也说不出这话,这也是位熊老太太。
缪想北在楼上听到动静,卷着裤腿想要一起玩,裴问余一看不好,赶忙冲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小北,你要干什么?是你玩的地方吗。”
“哥哥……”小北拽着衣角,沮丧地说:“我想玩,就一会儿,没关系的……”
裴问余:“你……”
“欸,小余——”池砚趟着水走到裴问余身边,打断了他的话。他从裴问余手里接过小北,颠了孩子两下,说:“小北,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你看那胖子哥哥一身水,又黏又臭,回去还得洗澡洗头,我们去楼上玩。”
缪想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看一地的水,老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是挺麻烦的。”
裴问余对于别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到目前为止还没学会如何语重心长地去拒绝,池砚怕小北失落,于是赶紧打了个岔,含糊过去。
“就是!”胖子哥哥完全不嫌弃自己的德行,脱了鞋,跟着一起上楼。
池砚:“你上来干什么?”
“找大神借作业啊!”林康丧着一张喜气洋洋的胖脸,对裴问余说:“余哥,数学卷子借我一用,我拿去把题目抄一抄,明天要上交的。”
池砚一听,眉开眼笑地搭着林康的脖子,说:“我借给你啊。”
“我想要大神的。”
池砚斜视着他,说:“别这么挑三拣四,有就不错了,是吧,小余。”
裴问余莫名其妙看池砚搭在胖子肩上的手不顺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跟他的,都一样。”
林康的‘啊’还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池砚请上了楼。林胖子直到离开,还没从他们两个人不分彼此的关系中反应过来。
绵长磨人的雨季终于过去,烈阳高挂的夏日也如约而至。水位退去后,光阳把湿漉的弄堂照得干干净净,花鸟草虫都焕然一新。
春风中学的学生们在准备期末考试之余,还得每天抽出宝贵的半个小时来早锻炼,老师们天天如临大敌,恨不得日日杵在校长跟前,让他取消这破活动,可是上边正式文件没下来,校长也没有办法。
所以被浪费掉的学习时间,只能从学生自己的课余时间里补——羊毛出在羊身上,倒霉的还是小羊羔们。
不过后来,早锻炼还是取消了——有一位弱不禁风的同学,顶着早晨七点就飙升到三十五度的高温,在跑道上跑了第二圈,毫无预兆地晕倒了,吓得学校高层一众领导魂飞魄散,唯恐给这个学生跑出什么好歹,火急火燎地叫了一辆救护车,拉倒医院。
医生一查,没什么大事,就低血糖加中暑,这才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至此,校长终于有了借口,最快效率地写好文件,上报有关部门。两天之后,倒霉催的晨跑远离了青春洋溢的校园生活。
有的人普天同庆,比如林康,有的人却浑身不得劲,比如裴问余。
裴问余觉得这运动挺好的,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清心静气——他最近每天早上睡醒,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明明已经夏天,为什么还这么多春思?
裴问余平躺在床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微微扭脸,看见身边的池砚,呼吸绵长,睡相规矩且朴素,一点都没有挨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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