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心道:也不可能是鬼上身。
“恭敬不足胆气有余。”放在眼皮子底下再观察,康熙拿不准胤祚是把护主的刀,还是柄伤人的利刃。
耳边是阵阵大浪拍岸的沙沙声,四周狼烟四起遍地尸骸,胤祚孤零零的站在炼狱般的岸边,海水的腥咸,浪涛拍在脚面的刺骨寒意,异想不到的陌生和真实。
远处传来一声接一声锣响,胤祚脚步匆匆寻声而去。
伴随着锣响的是一个清兵,高亢悠长的叫喊道:“乡亲们都回来吧,朝廷说不拆迁了。”
清兵来回喊了数次,不见了。
约一盏茶的功夫,有人自周边的树丛中钻出,有人自看不清深浅的山坳中爬出,越来越多的人从藏起来的地方露面。
一眼望去老老小小不下千余口,胤祚像个旁观者,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些人三三两两往家赶,突然一队清兵神出鬼没包围了所有人,手中佩刀抬起落下见人就杀,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无一人幸免。
紧接着清兵放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照亮数十里,烧了整整两天三夜,目之所及尸骸遍地修罗地狱。
胤祚遍体生寒脚如木桩难以挪动,浓烟伴随着烧焦的气味窜入鼻腔,忍不住弯下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转瞬来到立着‘乌屿桥’三字石碑的地方,不远处是个村落。
胤祚看到了身着官服的人,看到了正和官员激烈争吵的百姓,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官员不是来安抚百姓听取民愿,他带着几千名士兵杀气腾腾。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怎么还没挪走?”
第二句是:“你们怎么还敢穿明朝的服饰?”
身后跃跃欲试的士兵像听到领赏的号角,兴奋的冲向村民,一场大屠杀开始。不到半天全村上下无一活口,包括不满月的婴儿,都被残忍的一一摔死。
胤祚冲上前去阻止,明知是螳臂当车,孩子是无辜的。
身体穿过做恶脸上却带笑的士兵,空虚的手接不住哪怕一个幼小的生命,胤祚崩溃的泪流满面。
又是火光肆虐,整个村子烧成了白地。
胤祚脑子里跳出来一件史料记载,迁海令。
书本上的字变成眼前触目惊心的事实,无力感充斥着胤祚胸腔。
为了□□,清朝用出一招,把沿海居民迁往内地,所有沿海庄稼、树木、房屋全部毁掉,断掉对台的补给,后来这一招日侵华夏时也曾用过。
朝廷要坚壁清野,百姓故土难离,没有拆迁补偿,所提要求皆成笑话。
三日期限不走便杀,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
胤祚记得台弯已被收复,为什么,为什么……
“啊!”浑身冷汗浸湿,胤祚凭着毅力从可怕的梦境中醒来。
下地来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温茶。
“一样,上次的梦。”上一回在乾清宫,胤祚做了一半关于海的梦,思及忆起梦境的开头何其相似。
“是预示还是回溯?”胤祚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茶壶滑落。
砰,哗啦!碎了一地。
“为死去的无辜报仇?杀了康熙?”胤祚搞不清头绪,“身处平行时空还是真正的历史里?”
守门的太监听到屋里东西打碎的响动,推门进去,“六阿哥,没事吧?”
一声六阿哥骤然唤醒胤祚飘离的神智,他是康熙早夭的儿子,六年的今天他没有死,一切在变,好与坏难以预料,但是,他活着的价值不该对已知的历史视而不见。
哪怕是平行时空,他想尝试着改变,必须从康熙手上拿到,无关年龄能够左右朝局的权力与地位。
单凭儿子的身份,身为皇帝的康熙绝不会给予越过太子,甚至凌驾皇权的力量。
一旦康熙察觉到威胁存在,无论是儿子还是兄弟,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要怎么做才能被康熙认可?胤祚推开上前的太监跑了出去。
“六阿哥,您去哪!”太监吓坏了,别又犯了疯病到处杀人。
打开大门胤祚跑出阿哥所,脚步不曾迟疑停留,宫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奔跑声。
一想到雍正继位走向闭关锁国的灭亡之路,历史上康熙曾开过海禁,比儿子强多了。
康熙处在盛年,对洋人的东西并不排斥,胤祚预测不了打开国门引进西方技术的大清会走向何种地步,割让土地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就在不久的将来。
他想做点什么,哪怕错了,至少这一步迈出去了不是吗?
黑龙江边境正在与沙俄交战,再快点,再快点,胤祚看到了乾清宫。
“开海、贸易、钱、粮重中之中!”胤祚记得康熙步入老年国库空虚的现状。
“就在今晚,不成功便成仁!”胤祚抹了把脸冲进乾清宫。
“站住,什么人!”侍卫将突然出现的人拦下,灯笼一照,“六阿哥!”
今晚康熙翻了牌子还未睡下,手里拿着书看了两页。
等在乾清宫外的梁九功,吃惊的见到气喘如牛跑来的六阿哥,心里咯噔一下。
“六阿哥,您怎么跑来了?”身后看不到一个奴才,梁九功瞧见六阿哥身上只着单衣,不敢耽搁将人带进去。
“皇上,六阿哥突然跑来。”梁九功站在门口禀道。
康熙诧异,放下手中的书打开门,不料被扑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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