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贺山亭还没醒就自己去扫墓,但贺山亭不仅起来了,手里还拎着见岳父岳母的纸钱。
如果贺山亭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这个画面没什么奇怪的,但偏偏贺山亭是混血长相,拎着纸钱有种不伦不类的违和感。
“怎么了?”
贺山亭拧起了英挺的眉。
宋醉压下念头立马摇头,贺山亭冷哼了声把纸钱丢给了他,宋醉不由得问。
“你干嘛扔给我。”
“你刚才很奇怪。”
宋醉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腹诽贺山亭心思太敏感了,他不得不自己抱着纸钱走在前面。
他爸妈的墓都在北面的山上,那座山论起来都是他们的,不过山南的地便宜也不值钱,没人打理生了满山的草。
他们穿过半人高的草到了墓碑前,宋醉从包里慢吞吞找出打火机,正准备烧纸钱时转头发现贺山亭比他还积极。
人家先点上了一对烛再续上了香,然后才有条不紊烧着纸钱,完全不像刚才甩纸钱的懒散。
一个混血怎么会这么懂?
宋醉之前想过他爸妈在知道他和男生谈恋爱会怎么样,原本他觉得会反对,毕竟山南是个保守的小地方。
他看了贺山亭的表现忽然不确定起来,毕竟在长辈面前装得太乖了,说不定他爸妈还要拉着他手让他对贺山亭负责。
香烛燃烧的雾气袅袅上升,宋醉收好打火机拧开酒瓶,蹲下身倒在了老邓的墓前。
“知道你爱喝酒给你带了酒,你在下面少喝点酒对胃不好,赶明给你烧点论文,你还不知道弦论已经不是主流了吧。”
贺山亭轻轻抱住了少年,如同在墓碑前无声的承诺,泛黄的纸钱在安静燃烧。
宋醉守着香烛的火星熄灭才起身离开了爸妈的墓,从他的角度望出去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山。
他在西南送走了自己的爸妈,但也是在西南和贺山亭相遇。
他突然想去他们相遇的地方看看了。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当时瞎着眼凭着记忆跑出了拳场,根本不清楚自己走了哪些地方,只记得周围愈来愈安静。
宋醉走到了当年地下拳场的位置,说是地下拳场其实是在偌大的工厂里。
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比如原来肮脏的拳场变成了政府建的学校,当初的刀刺入血肉的声音换为孩子们光明的读书声。
他发自内心觉得现在真好,在读书声里闭上眼往前走。
不过令人泄气的是他依然找不到当初的位置,贺山亭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般开口。
“往南走。”
宋醉按着贺山亭的话走向南边,接着又向东南方走了两百米,不知道走了多久贺山亭的声音消失了。
少年茫然地睁开眼。
风里的杜鹃花唤醒了他的记忆,他当时是在这里撑不住倒下的,他忍不住回头问:“你怎么想起这个地方的?”
宋醉自己都不记得这个地方了,他不知道贺山亭怎么记起来的,然而对方敛下蓝色的眼眸。
“从没忘过。”
他的心脏猛烈跳了下,要如何才能在群山里记住一个地方,那三年里贺山亭是如何过来的。
他闭上眼往地上直直倒去。
贺山亭本能向前跨了两步,但发觉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宋醉的身体控制力太变态了,几乎是稳稳落在了地上。
分明是个矜持的撒娇了。
他握紧的手无声无息放开,嫌弃望着沾满尘灰的少年:“我是不会抱你的。”
宋醉只是闭着眼倒在地上,耀眼的日光落在他的眼皮上,想起沪市的雪没头没尾来了句。
“可惜西南不下雪。”
人老了头发就像雪,他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走在雪里仿佛过完了一生。
下一秒贺山亭抱起了他。
“但我会陪你一起白头。”
一如他们初遇的时候,缠着锁链的男人抱住了遍体鳞伤的少年,只不过这次伴随而来的还有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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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亲吻上了小玫瑰。
这里有不冻的春日。
他们将永远在瑰丽的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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