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云舒去看过季宛之后,季宛的病便越发重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府里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季宛院里却是愁云笼罩,一片灰暗。
提着药箱的大夫神色匆匆,愁眉紧锁出出进进,丫鬟们脸上更是不见半点喜色。屋子里的药味也越发浓重,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季宛的咳嗽声。
各种不好的消息不断传来了,青霜一脸担忧地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云舒。
“小姐,宛小姐她的病似乎不大好了。昨个夜里宛小姐因为高烧不退,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醒了,却仍咳嗽不止似是伤了肺腑。
刚刚桃雨还告诉我,说宛小姐……吐血了。我看着这情况,似乎不大好。”
吐血了?云舒心下挑眉,看来这场大戏,马上就要演到季宛自请出府了吧。但面上却仍故作担忧道,“怎么病得这么重了,那可不行,青霜,快,我要去看看宛宛。”
为了怕人发现是装病,季宛的房门早在她病情加重时便关了,除了事先收买的大夫和桃雨,其他人都不能进。因此,云舒刚到门口,便被桃雨拦下了。
“舒小姐,小姐她特意吩咐过,您身子弱,未免过了病气,不许您进去。”
季宛听见动静,也随即虚弱应道,“是呀姐姐,您别进来,我不想拖累了你,我们隔着门说说话便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请示了夫人,眼看后天就要过年了,我这病又总是不见好,我想自请去温泉庄子上养病,别要是有个万一,大过年的给府里添了晦气。”
还真是被她给猜对了!
云舒心里暗笑,面上却急道,“那怎么行!宛宛,你快开门,你病得这样严重,不亲眼看看你,我实在不放心!”
说着作势就要撞门闯进去,“姐姐,你别进来!”
季宛被云舒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慢了半拍,院子里匆匆赶来的李氏和贺璟也慌了一瞬,
“舒儿!”李氏忙上前拦住云舒,“你不能进去,小心过了病气!”贺璟也强忍着不耐烦,温声劝道,“舒儿,你身子弱,若是染了病气伤了身子就糟了。宛宛她也是为你着想,还是隔着门说话便是。
“可是我不放心,宛宛还说她要自请去庄子上,那怎么能行呢?”
“可以的,姐姐!”季宛见李氏与贺璟来了,忙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这病不容乐观。若是好不了,恐怕过不了今年了。姐姐,等过了年,你与世子便要成婚了,我不想凭白给府里添晦气,你便让我去吧。”
李氏也跟着劝,“宛宛也是一片苦心,而且宛宛得的是风寒,最是畏寒,温泉庄子上暖和,没准到庄子上休养一阵,还有一线生机呢?”
云舒明白,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最后季宛还是会出府的。毕竟若是季宛借着这个机会死遁,怎么名正言顺消失。因此,也不过多阻拦,只照着原身的性子演了一番,最后便含泪无奈应了。
云舒这边应下了,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李氏和季宛,为怕云舒送别时发现什么节外生枝。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便匆匆赶着马车走了,还美名其曰怕云舒不舍,见着伤怀。
云舒对此乐得装糊涂,也没有深究,只在李氏面前感动了一场,说不管如何,等过了年,自己定要出城去庄子上看季宛。
话虽是这样说,可云舒明白,季宛怕是等不到她去看她了。
果不其然,新年刚过,门上桃符上的鲜红还未褪色,浓浓的年味还未散去,庄子上就有消息传来。说季宛到了庄子上一开始还有好转,可刚过了年,才初一,病情不知怎么的,又加重了,还吐了一口血。
但因为季宛不想上门给府里添晦气,所以不让告诉府里,只去请了大夫。可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最后还是不见好,整日里昏昏沉沉,连药也喝不进去。苦苦熬到初五,人就这么去了。
最后,桃雨作为贴身丫鬟,还带回了季宛的遗言。先是对云舒和伯府煽情感慨一番,最后才道,自己自幼长在江南,此生最后的遗愿便是回江南落下归根,想在江南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前下葬,待江南春日来的时候,可以看一眼梦寐以求的江南春景。
云舒面上装作悲痛,心里却为这番遗言鼓掌。
江南春日来得早,从京城到江南千里迢迢。冬日里河流又都结了冰,快捷的水路不通,只有走陆路,下葬立冢又不能马虎需要时间。若想赶在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前下葬,可不得立马出京,不能再京中多加停留。
这样一来,就算她悲痛万分,想要送季宛最后一程,也没有办法了。而且也不会因为没有停灵而觉得异常,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季宛的遗愿,情有可原。
果然,当云舒悲痛完提出要去送她最后一程时,李氏与贺璟便神情悲痛地告诉她,季宛的灵柩已经连夜出了京。说他们定会将季宛好生安葬,等她与贺璟成婚后,便与她一同去江南祭拜。
又安慰云舒,再过十余日,便是她与贺璟大喜的日子,让她打起精神,养好身体,不要辜负了季宛的一番好意。
云舒掩住眼中的寒意,垂眸温声应了。见她如此,李氏与贺璟这才松了一口气。
起初,府里还有人议论着季宛的消息,感叹她福薄命不好,就因为一场风寒,就这么硬生生没了。若是挺过去了,凭着与云舒的情分,日后定然会有一番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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