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也不道破,思忖片刻,道:“我四下走走,一盏茶后回来。”
说罢,未待赵浔答话,她径自转身离开了。
看赵浔的反应,这其中必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她素来信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对于这等事,她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待她离开后,阿珍的眼角掉下泪来,她攥着赵浔的手,意识到失礼,又慌忙放开,双手有些局促地垂在身侧。
赵浔抿了抿唇:“无妨,本王还记得,儿时你时常这般牵着本王去御花园玩耍。”
提起旧事,阿珍的目中浮出些光彩,那时她还是宜嫔的贴身宫女。赵浔出生后,宜嫔瞧着她行事机敏,便指派了她帮着乳母一同看顾。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将近二十载的岁月,物是人非。
赵浔眉心微皱:“母妃辞世时本王年幼懵懂,待到后来才隐约觉察出其中不对,暗中查访昔年的旧人,竟在当年便被悉数遣散。”
阿珍的眸光闪了闪,嘴唇歙合几番,自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殿下找不到她们了。”
赵浔的面色沉下来:“你是说…”
阿珍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有人出宫,宜嫔病逝后,宫中之人尽数被押走,连夜赐了毒酒。她能侥幸活下来,是因着与宫殿监正侍李正是对食,李正在皇后面前还得些头脸。在李正的作保下,她被毒哑嗓子放了出来。
若说赵浔从前只是怀疑,如今他已经可以断定,宜嫔绝非传言中的病逝,她的死大有蹊跷。而这许多年中,他竟没能为自己的母妃讨一个公道。
赵浔深吸口气:“当年之事,谁是主使?”
阿珍蓦然张大了眼睛。
明鸢回来时阿珍已然离开了,赵浔独自倚在一块山石上,面上带着几分迷茫。
迷茫这种表情鲜少出现在赵浔面上,明鸢不知他与阿珍谈话的内容,但可以确定,那桩秘辛必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之事。
她在远处站了半晌,待到赵浔平静下来,才缓步走过去:“快到晌午时分,该往回走了。”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静林寺时,众人正焦灼地候着。瞧见两人一副落汤鸡形容,画采和楚三同时发出声惊呼。
瞧上去倒是颇为般配。
因着遇刺这桩意外,此行最终不了了之,用过午膳后,众人便打道回了京城。
见过阿珍后,赵浔情绪起伏颇大,加之这两日太医又要来扶脉,他强撑着用了那毒,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病了两日。
再次见到小明姑娘已是三日后了。这三日中,楚三闲来无事,认真研究了一番打书肆买回来的那几本书,只觉自己在感情一事上打通了任督二脉。
瞧着赵浔有些紧张模样,楚三真诚地将记录心得的小册子分享给了自家殿下。
不出所料,赵浔拒绝翻开那本小册子。
楚三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家殿下就是面皮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殿下有他这么个贴心的属下。
他在离开书房时,“不小心”将小册子落在了书案上,这册子的一页还不小心被折了个角。
于是,下午时分,他被赵浔叫到了书房。
起初,赵浔先是关切了一番沈湛之事的进展,连细枝末节都颠倒着问了三两遍,直把楚三说得口干舌燥。
小半个时辰后,赵浔终于结束了这一话题,开始关切王府上下近日发生的大小事宜,连小厨房昨日做了什么菜这种无聊的问题都问了一番。
楚三心道,小厨房昨日做的菜不是都送过来了,难不成殿下年纪轻轻便如此健忘。
又东拉西扯了一阵,赵浔清了清嗓子:“你可以去忙了。”
楚三:“???”
难不成殿下把自己叫来,真是为了这些琐事?
他有些难以置信,出门时刻意放缓了脚步,几乎摆出三步一回头的架势。
果然,将将要走出屋门时,赵浔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赤豆马蹄糕如何?”
楚三立时转过身来:“殿下这想法甚好,不是说这红豆乃是相思之物,您要是给小明姑娘端一碟这糕,她定然会知晓您的心意。”
殿下果然翻看了那小册子。
楚三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这次咱不能过于隐晦了,属下总觉得您上次的诗就隐晦了些。表达感情就得炽热些,不然说不准您自我感动半天,人家小明姑娘压根就没明白您是个什么意思。”
赵浔抬起头,凉凉瞥了他一眼。
楚三叹了口气,他简直是为自家殿下的姻缘操碎了心,他太难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自家殿下此番看起来终于开了窍,楚三功成身退,临走时极为体贴地让小厨房提前浸上了红豆。
然而,一个时辰后,瞧着赵浔端出来的一碟赤豆马蹄糕,楚三不由愣了愣。
怎么说呢,这次他家殿下着实很是炽热,赤豆马蹄糕里都是赤豆,几乎瞧不见什么糕。
炽热是这么个炽热法吗!楚三觉得大受震撼。
重做已是来不及了,楚三想了想,觉得索性就顺着自家殿下这个思路来。
他积极献策:“殿下,不若咱换一只青瓷碟装着,红绿对比,比较有视觉冲击。”
赵浔迟疑:“那样岂非很扎眼?”
“要的就是扎眼这么个效果,殿下得让小明姑娘注意到这些红豆,这样她才能明白您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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