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嘴唇,咬出一丝的血腥味儿都毫无所觉。
我紧攒拳头,一遍遍地敲门,声音带着恳求,“刘鹏哥,你要是在里面的话,就给我开门好吗?”
没人应,可我不能放弃。
“刘鹏哥,我求求你,我家遇到了难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要救我妈的命!”
我忘记了曾经受到过的羞辱,忘记了暗暗下过的决心,忘记了尊严。
只要能救我妈的命,低三下四的求人又算得了什么?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我爸佝偻的背影。他不断耸动着肩膀,无助地压抑哭泣……
“爸,你别拦着我,妈,外面敲门的是不是我雪妹子?”
刘鹏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
我心下一松,将门敲得更响了。
“刘鹏哥,是我,我有难事,你给我开开门好吗?”
婶子气急了,狠狠推了下门,导致我被门板撞到鼻子,退后好几步。
“前几天不是还说看不上我家破墙烂瓦的吗?才几天就忘了,脸皮真够厚的了!”
“妈,你别说了,快给我开门!”
“鹏子,你给我回去,今天你要是敢开这个门,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婶子喊声很大,隔壁邻居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
可一看我站在刘鹏家门口,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纷纷避而远之,就像是在躲瘟神。
“全家的丧门星,填不满的窟窿,谁家有那么多钱供你们烧的啊!”
婶子骂人的话越来越难听,里面叮叮铛铛的,可以听出来是刘鹏想要摆脱他爸妈的控制。
“鹏子,你再闹,再闹我就报警,让秋雪被警察抓起来!”
我浑身穿进来一股寒风,眉心疼得厉害。
这就是现实……
当我醒悟的那一刻,心好像被摔成数瓣,捡都捡不起来。
我不想再为难刘鹏,踉踉跄跄地走开。
萧羿跟着我,眼睛里的幸灾乐祸愈发明显。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眼前一片昏暗,不远处的山脉好似随时都会压下来,将我浑身骨头碾碎。
原本喜欢听的鸟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聒噪?好像婶子尖锐的喊声,还有邻居乡亲不怀好意的低声议论。
我捂住耳朵,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突然脚一扭,整个人扑倒在地,灌了一嘴的灰。
四处碰壁,我被困在了死胡同,四方高墙,没有尽头,没有出路……
突然,好想抓住距离我最近的那颗石头,一头撞上去好了,最好头破血流,最好一命呜呼。
再也不用去看大家嘲讽的眼神,再也不用去听无止尽的谩骂……
萧羿忽然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将我提溜起来。
“好了,你还要去找谁借钱,我带你去挨个借一遍,看有谁会借给你。”
我瞪着面目可憎的萧羿,恨不能跟他一起投崖。
看我沦落到如今这副模样,你满意了吧……
“姐,你怎么回来了!”
远远听到我弟的声音,我抬头,模糊的视线里,弟弟正被同村一个小青年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
他看到我很惊讶,不由加快了脚步,扶着他的那个人不断提醒他慢一点。
看着他不大利落的右腿,胸口不禁狠劲揪了一下。“小田,你这是怎么了?”
弟弟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沾着灰尘,原本干净的脸上,抹了一层黑灰。
“姐夫也回来了啊。”小田对萧羿的态度不是很热络。
萧羿冲他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小田,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妈生病住院了吗?”
受了太多的委屈,让我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冲弟弟发泄起来。
弟弟低下头,也没说话。
“你都老大不小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外面闲逛,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哪里像个要挑大梁的男子汉!”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凶,我知道不怪弟弟,可就是控制不好自己。
一旁的同村小青年听不下去了,让秋田先靠墙站着,“姐,小田这几个月一直跟我在工地上打工,刚刚成捆的钢筋险些砸到他身上,要不是他躲得快,现在恐怕连命都没了,还好只是扭伤了脚,养几天就好了,婶子住院他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一早就回来了。”
我一听就呆住了。
上下飞快地打量着弟弟。
比上一次见他,他确实瘦了很多,人也晒黑了。
他说他去勤工俭学,原来是去了工地,还有上次塞给我那三百块钱……
巨大的愧疚感将我淹没,我虽然一遍遍告诫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可面对我不过十九岁的弟弟,看着他瘦削的肩膀,我还是忍不住痛叫一声,大哭特哭。
弟弟,都怪姐姐,没能保护好你……
我抱着小田,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小田,都怪姐姐,怪姐姐没本事,让你去遭这种罪。”
“姐,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今天工头还多给我点钱呢,妈住院了吗?我们现在就去看她,我这里攒了一千块钱,不知道够不够。”
小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些钱看起来都旧旧的,也不知道弟弟攒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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