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语棠闻言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她堂堂皇后如何能在御书房门口罚跪?
她下意识一把抓住了眼前还剩下的明黄色衣角,感受到陈慎的顿步,她内心一喜,立马开口解释:“臣妾是想着陛下前月心系天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今日前来特意熬了些药膳,想要让陛下尝一尝。”
“哦?是我误会皇后了,如此那便起来吧,今日朕事务繁多,皇后且先回去罢。”
陈慎话一说完,徐语棠的心猛地就落到了谷底。
她到底没敢看陈慎的目光,低着头看着那双逐渐远离的衣角谢了恩。
“臣妾谢陛下。”
徐玉棠利落地起身,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一直等到回了坤宁宫关了门,她竟是脱了力气直直的跌落了地。
身后的玛瑙翡翠等丫鬟的惊呼声被徐语棠用眼神遏制住。
她本不想兴师动众使唤太医,但等着傍晚时玛瑙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裙襦才发现膝盖早已一片乌青。
这才使得玛瑙拿了牌子去太医院引了张太医前来。
“嘶,”张太医一看见眼前白玉一般的膝盖上竟是乌青了一团,猛地惊呼出了声。他和娘娘素来有些渊源,早在娘娘小的时候每每生病体弱都是他医治的。
如今的娘娘那张比起闺阁里那原本少女娇憨的眉目如今转眉含眸间皆是风情。
但再也不是那个最爱哭哭啼啼,一点点小伤都要揪着绣帕哭上好一会儿的闺女了,不知为何,张太医内心竟是有些酸楚。
徐语棠看着明明留着山羊胡,平日里严肃着一张脸能将太医院里的学徒吓的半死不活的张太医,此刻对着自己青紫色的膝盖包着两泡泪。
原本麻木的内心突觉有些啼笑皆非。
玛瑙一见主子神情好了几分,立马乘上了早就备好的药膳。
折腾一宿,捏着鼻子喝了中药的徐语棠头脑昏昏沉沉的,躺在玉枕上的时候,隐约听见玛瑙说陛下去了哪里。
因着实在是困倦,她也没在意,因着前朝和今天两人相见也不甚愉快,反正不会来她宁坤宫这里就是了。
结果才刚沉入睡眠,门口翡翠就急匆匆地进门,玛瑙也撩起刚刚放下的描金锦缎绢纱帐幔。
“娘娘,快醒醒,陛下来了。”
徐语棠只觉耳边聒噪,只想撩起被褥挡住这烦人的声音。
看眼着殿下就要走进了正屋,玛瑙和翡翠正着急,徐语棠却突然惊醒,BBZL她猛地起身抬眸一看,却是直直地撞入了一双清冷的眼眸里。
灯火通明的正屋里,陈慎身带着冰雪寒气,夹袄大氅被跟随宦官褪下,露出一身天青色常服,挺拔如青松,冷峻的面容下一双黑眸凉凉的看向床塌间的女子。
一张素白犹如淡白梨花一般的清丽面容,却因一双含情的眸子多了几分娇媚,如今的皇后早也不是镇国公府邸里的小女儿了。
徐语棠一见来人,先是诧异了一番,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她连忙扶着玛瑙的手起身,压抑住膝盖上那酸麻地痛楚,迎上前去。
说来,徐语棠倒是什么模样都被陈慎见过,总角之时丝毫没有娇娇贵女礼仪,不慎落入泥坑里的模样。再小的时候因着娘亲克制不许给她吃糖,嚎啕大哭的模样。
还有被一圣旨赐婚时不可置信,抬起裙摆仰着头颅对着他怒吼:“我死也不会嫁给你陈慎”,却在第三月后身披皇后朝服扶着那双属于男人的手当着文武百官祭太庙。
如今这般模样在两人之间也算不上是失礼。
透亮的烛火让宁坤宫犹如白昼,徐语棠微微低垂眼眸错开两人相交的视线,轻轻地行了礼,也不问陈慎今夜为何而来,即便是今日他按规矩该来宁坤宫。
但陈慎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皇帝,不然当初也不会临时变卦,将原本要娶她堂姐的旨意直接变成了她。
天下人都知道她徐语棠是狐媚子,这皇后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三媒六证,即便是这旨意她也曾反抗过。
陈慎低眉看着披着头发,穿着素白寝衣的皇后,低声道:“怎的就休息了?”
一开口,徐语棠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她悄无声息看了眼身后的宦官,开口说道:“陛下饮了些酒,可是有身子不爽利的地方?”
话说完,就让翡翠去让御膳房熬制些养胃的药膳,又让玛瑙准备洗浴,即便是再看不透这个男人,但她也知道陈慎喝酒后喜欢吃点御膳。
陈慎听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敛了敛眉目,到底也没再问,只绕过她径直走向里间。
“朕有些乏了,今夜早些休息了罢。”
徐语棠这才猛地抬起头,有些讶异的回首望向男人挺直的背脊,男人发髻一丝不苟地插金丝掐白玉的簪子,天青色常服领子间露出银丝掐线的绸缎中单,腰间简单系一根绞丝金绣腰带,腰间坠一上古白玉,通身的天子金贵。
徐语棠迈出的脚顿了顿,轻轻地蹙了蹙秀美,又在端坐于榻间的男人望过来前松开,不让他瞧出丝毫。
娘亲曾说过她的性子最是要强,平日里看着娇娇气气,像是随便揉捏的糯米团子一样,也爱撒娇,受不得丁点的委屈。但性子最像她爹,死犟得要命,这样的人看似最不吃亏,实际上一遇上真正重要的事情,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不透露出丝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