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一个身影悄悄走到箱子前,四处张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把裂了的冰刀。
此时正要踏出的储物室的谢云君被陆酉一把拉了回来按在墙上。
“嘘,”陆酉抱着谢云君的腰,“你看那边。”
陆酉探头探脑地从谢云君胳膊下钻出个脑袋,指了指翻废品的那个身影。
这个男孩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帽子翻过来戴在头上,他被雨水浇了个透,裤脚都在啪嗒啪嗒滴水。
而他自己却浑不在意,像是获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用衣袖擦了擦艾丽卡扔掉的冰刀,放在怀里露出个笑容来。
阿图罗用中指点了点额头、前胸以及左肩窝右肩窝,心中默念“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希望主原谅他未经同意把这双冰刀占为己有的罪过。
阿图罗内心默默忏悔完,一睁眼,就对上一个小姑娘天使般的脸。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天使指着自己:“谢云君!就是他!偷偷捡艾丽卡冰刀的变态!”
阿图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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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手储物室。
阿图罗坐在长椅上,抱着捡来的冰刀,像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陆酉盯着浑身湿透的阿图罗:“你真的不是跟踪艾丽卡的粉丝?我看到你捡艾丽卡换下的冰刀,还笑得那么如痴如醉,我当时……”
我当时差点都叫保安了。
陆酉心想。
其实不止娱乐圈奇葩粉丝多,花滑界也是有那种偏激粉丝的。
比如今年世锦赛的时候,就有一个只穿着内裤的选手闯进了一名北美冰舞选手的房间,大喊着要跟她求婚,把那位女选手吓得花容失色,第二天比赛时频频失误。
陆酉下意识就把阿图罗当成跟踪艾丽卡的私生饭了。
阿图罗涨红了脸,他英语不好,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没、没有,这个冰刀、没人要,我想捡来自己用。”
谢云君说:“这冰刀都坏了,再用来滑冰很危险,已经不能用了。”
阿图罗垂下眼睛,磕磕巴巴地说:“再修修,还是能用的……”
似乎是生怕陆酉和谢云君把他当成小偷,阿图罗一边解释一边急得脸都红了。
“来到加拿大之后,我的冰刀和冰鞋、在火车上丢了,听说、这边有一个花滑俱乐部,我就想来碰碰运气,”阿图罗说,“我真的、不是小偷,请你们不要叫警察。”
陆酉和谢云君对视一眼。
阿图罗的口音和样貌都不像是加拿大本地人,联想到他说的自己的国家深陷战乱中、他和家人一起从哥伦比亚坐火车过来弄丢冰鞋的事,两人想到一种可能——
阿图罗是来自哥伦比亚的难民。
而阿图罗的下一个动作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似乎是怕陆酉和谢云君误会,阿图罗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证明:“我、我不是偷渡的,我有联合国难民署通行证。”
从小生活在和平国家的陆酉和谢云君,对“难民署”“偷渡”等词语天然地感到陌生。
陆酉从自己柜子里取了一张干毛巾递给阿图罗:“擦擦吧。”
阿图罗看了一眼陆酉,又飞快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北极熊俱乐部不对外开放,不可以随便进来,”陆酉用英文跟阿图罗解释,“这把刀已经坏了,而且艾丽卡的刀对你来说太小了,你用它来继续练花滑已经不合适了。”
发现陆酉没有恶意之后,阿图罗也逐渐放松下来。
“我小时候在哥伦比亚时练过一段时间花滑,但是后来国内突然爆发战争,冰场都停业了,战乱开始后,我又跟父母一起逃到加拿大寻求庇护。”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冰场不开放,我以为可以过来滑冰的,”阿图罗垂下眼睛,“至于冰刀……爸爸妈妈为了带我来到加拿大,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没有钱再给我买一双新的冰鞋了。”
阿图罗应该比陆酉还小几岁,是典型的印欧混血人种,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微卷,小孩子还没张开,却隐隐能看出一点英朗帅气的影子了。
他说完这些,只看到面前两个黄皮肤少年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中文交流了些什么。
其中那个漂亮的男生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
那个有着天使面庞的女孩似乎又发消息询问了谁,才走到自己面前。
她用尽量简单的英语说到:“晚上十二点冰场会闭馆,如果你想滑冰的话,十二点半之后我们可以带你进去玩一会儿。”
阿图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位亚洲女孩的话。
大概因为他坚信,上帝赐予了天使般样貌的人,是不会骗人的吧。
总之半夜零点半的时候,等俱乐部的保卫人员巡完最后一班岗,阿图罗偷偷跑出家门,准时来到了冰场门口。
那对中国的少年少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摸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白皮肤人。
陆酉把一个三角形的冰鞋包塞进阿图罗怀里,压低声音:“这是我男伴的备用冰鞋,你俩鞋码应该差不多,先借给你用。”
北极熊俱乐部的冰场没有观众席,因此就建在一个木制的建筑里,艾丽卡轻轻推开她白天故意留的窗户,陆酉问:“咱们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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