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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手抚上我的发:“累坏了吧。”
    累,累坏了。
    我想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想我还有一颗跳动的肉心脏,能感受世间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以及男欢女爱……
    但却只能是奢望了。
    追俊不要我了,我爹倒了,我还剩什么,我还有什么?
    就还有这九山,所以,我得把九山护好。
    我对千延道:“还好。”
    千延轻轻放开我,如葱手指抬起我的脸,迫我看他:“琛儿,你不必如履薄冰,不必如临深渊,你已威名在外,没有人敢再来打九山主意,所以,活得开心点,好吗?”
    活得开心点?
    我问:“可以吗?”
    “可以,”他的眼里澜着秋水,“有我,我会做你的后盾,你尽管敞开了活。”
    听着他真挚的话语,看着他那与追俊五分神似的面容,我该信他吗?
    我说:“好。”
    我信,因为没他就没我,因为他是那一夜救我之人。
    第39章
    那一夜,其实我差点魂归西天了的。
    我飞去山门与敌妖打杀,可敌妖是那么多,纵然我法术厉害,又哪里打得过千军万马。
    我的手腿被砍了不知多少刀,身躯被刮了不知多少剑,头发全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身上一身漂亮的绿衣裳早已被划成褴褛……
    我不过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但我还得战斗,即使腿已经被砍得快站不起来,我仍然得死撑着,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倒下,九山就完了。
    所以我拖着两只残腿,举着两只残臂,如机器一般不停砍杀。
    还是不行,我的两只手被砍断,两只鹿角掉在了地上。
    一把叉向我颈项叉来,我躲不掉了。
    我不甘我不愿我不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败者落蔻,败者就要被杀,我闭上眼睛等死。
    想像的疼痛没有来临。我睁开眼,恰见一人为我格开那把叉。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晰,那人一身靛衣,从天而降,如若神仙踏来。
    那个人,就是千延。
    他救下我,把我拉出敌妖的攻击范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既而把丹药倒入了我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瞬间,我身上伤口悉数愈合,手长好腿长全。
    但敌妖们不会给我喘气的机会,呼喊着向我杀来。
    可他们却不知,吃了这药我浑身气血回升,又充满了力量。我朝众妖冷笑:“今日,非叫尔等葬身于此!”
    我把鹿角吸回手中,飞入敌妖内,继续开杀!
    我全身似有用不完的力量,我不知疲倦,武器法术落在身上我也似不知疼痛……
    我疯狂冷笑,敌妖被我杀掉一批又一批……
    他们终于晓得害怕了,大喊着我是浑魔降世,悉数逃离。
    都逃走了,我不笑了,扔下鹿角,我跪倒在尸体中。
    其实,我哪里不累,身上的伤口,又哪里不疼……
    千延走过来,默默留下一瓶药转身要走,我猛地起身一把拉住他衣摆,问:“能否留下?”
    千延一愣,停下脚步。
    我抬头看他的背影,连背影都与那个人那般像。
    我问:“可以吗?”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神几经反转,终道:“我不过一介游医,到此见之心中不忍,才出手相救。”
    他说着轻轻拉回被我抓住的衣摆,然后转过身抬脚便走,“我游历惯了的,就不必留下了。”
    我要留下他,我一定要留下他!因为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一度以为是追俊来救我了。
    他与追俊长得是那般像。
    我承认,即使追俊把我害得如此惨,我内心里,依然不能彻底放下他。
    我可能是疯了,猛地上前从后一把抱住他,哭泣道:“别走,求你。”
    他又停下脚步。
    “求你,留下。”
    好久,他终于道:“好,我留下。”
    *
    千延留下要有一个身份,我说留他当山医,他淡淡道:“甚好。”
    他不仅长得神似追俊,连这淡淡的说话语气都像极。
    但我知道,他始终不是,所以一开始,我是真的把他当成山医来对待。
    我把他当山医,他自己也尽忠尽职,见我爹瘫痪,便仔细诊查一番,然后给我爹开了药方。
    下人照着那方子给我爹抓了一段时日,我爹喝后竟时不时会清醒一阵了。
    我满高兴,便准备了一套上好的靛衣前去他洞府。
    到他洞府时,他正在抚琴。他紧闭着双目,天籁琴音自他如玉指尖间悠悠射出。
    即使是我这大老粗,也能听出琴意之高超,我似置身于细水长流,看到了春暖花开……
    一曲终了,琴声戛然而止,我回神。
    他睁开眼,见到我,淡淡一笑:“大王。”
    我忙入洞把手中衣物递给他,道:“看你衣物就身上一件,便要下人裁了套新的与你换洗。”
    他轻推开古琴,起身接过:“大王倒是心细。”
    我坐于他对面,瞄他:“你的琴抚得甚好,是何人所教呢?”
    追俊亦会抚琴,追俊的琴技亦极有造诣。
    他把衣物放于衣匣中:“不才,自学成才。”
    他说着轻瞄我,“大王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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