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一出,孙一仲眼皮子便是一跳。
这节骨眼上,老定军侯还能送什么过来?
当然是那柄还没烂透的太(祖)佩剑!
于是他当即高声喊了一句“等等”,把定军侯夫人给喝在了原地。
“侯夫人万安,”孙一仲皮笑肉不笑,“奴婢有些事想不太通,望夫人指点。”
“别听他说话!”叶夫人催促道,“弟妹!把东西递给我!”
“这东西虽好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孙一仲提高了声量,“这可是抗旨之罪!即便是太(祖)赐给姜家的护身符也就只能免除一次!侯夫人不妨想想,是不是要把世代攒下的宝贵机会用在这个外人身上!”
孙一仲这话一出口,叶夫人就知道要遭,抢白道:“可可身上也流着姜家的血!”
“但是她姓叶!”孙一仲冷笑一声,“别说是她,就连县主您,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说完他又转回去看向定军侯夫人,劝诱道:“老定军侯心疼外甥女可以理解,但这家可是侯爷和您在当,我听说小少爷如今已经会跑了,夫人得为儿女多做打算啊。”
“这……”定军侯夫人一下子没了主意,“侯爷……”
“侯爷乍听的时候可能会怪您,”孙一仲说道,“但事后冷静下来,就能明白您的一番苦心啊!
“况且,”他声音转冷,“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测,您想起今日,难道就不会后悔么?”
最后一句出来,定军侯夫人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孙一仲知道,她听进去了。
“好了。”就在他嘴角要勾起来时,叶可可拨开银甲卫士,从院中走出来,对着举棋不定的定军侯夫人说道,“舅母,外祖父卧病在床,小舅远在边疆,您便是定军侯府的主心骨,救便是救,不救便不救,凡事无论对错皆有决断,做事绝不可再像今日般拖泥带水。”
她又看向面色仓皇的叶宣梧及叶夫人,道:“爹娘不必挂心,女儿去去就回。”
“可可,”叶宣梧神情灰败,“是爹害了你呀。”
“爹难道还不知道女儿么?”叶可可清浅一笑,“没有把握的事,我可不去做。”
说完,她才看向孙一仲,“既然太后娘娘如此盛情相邀,那我便入宫与娘娘品一品这天下,说一说这苍生。”
孙一仲发出了一声冷哼,“叶小姐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叶可可歪了歪,盯着他沉默不语,盯到孙一仲心中开始发毛才开了口,“果然越看越讨厌。”
“张公公,”她唤道,“你来带路。”
“哎!”张如海立马上前,把孙一仲挤到了一边,毕恭毕敬地一摆手,“可可小姐,咱走着!”
第47章
孙一仲提前备好了马车,但叶可可选择了步行。
叶宣梧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她便要怎么走回去。
于是京城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奇异的组合——张如海在前面打头带路,孙一仲带着银甲卫士殿后,而中间,便是闲庭信步一般的叶可可。
相舍通往皇宫的道路不长也不短,路过的百姓看到他们,最初还会好奇的指指点点,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沉默的注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开,每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叶可可走过,就像是目送她走向坟墓。
不知怎么的,叶可可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
或许在某个轮回的间歇,她也看过类似的画面,而心念闪动之间,她便觉得眼前的场景微妙的有了差别。
人还是那些人,景还是那些景,但是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
“我讨厌他们的眼神。”走在她身边的人说道。
他穿着叶可可只在小舅舅身上见过的盔甲,却比那要残破无数倍,布满划痕和缺口的甲片上沾着点点暗红,就像他无时无刻搭在剑柄上的手,散发着比血臭更刺鼻的杀意。
“在他们眼里,我们大概是刽子手吧。”叶可可听到自己如此说道,“杀了他们的父亲、兄弟、儿子,毁了他们平静安稳的生活,与不停加税、强制征兵的君王并没有什么不同。”
“京都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城里的人听不到城外人的哀嚎,即便是战火遍地,这里也会是最后才能烧到的地方……前几天,不是还有几个文生联合起来写檄文骂你吗?”
“是吗?”秦晔低笑起来,“那大概是他们骂得太千篇一律,我根本没记住吧。”
“你那是被谢修齐骂麻了,”叶可可嗤他,“厚脸皮。”
“是啊,我还以为他能骂我到天荒地老呢,”秦晔道,“结果竟然在麓山书院门前自杀了。”
叶可可惊讶道:“你竟然还挺惋惜,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大概是因为……他与秦斐格格不入到可笑的地步了吧。”秦晔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真是个傻子。”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你的府邸想选在哪里?”看着两道两旁的王府,秦晔问道,“我可能没有钱给你建新的,要不你就搬去魏王府吧,反正也没什么人住过,我给你再换块匾。”
叶可可乐了:“那我要三千侍女,再要三千男宠,里面要扩建个酒池肉林。”
“没人,没钱,没酒池,也没肉林。”秦晔睨她,“我给你拨几个听话的侍从,你凑合着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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