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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新政派,这似乎是个坏消息,然而事实是,大部分人已经无暇他顾了。
    阿穆勒身死、杨临清殉职、秦晔出逃,平日里,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令整个朝堂忙到焦头烂额,更别说在短短两日内接连发生。
    不过,真正在秦斐心上捅一刀的人,是谢修齐。
    这位他在殿选时钦点的状元郎,用洋洋洒洒千余字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综其核心,也不过是八个字——得位不正,罔顾人伦。
    这可真是彻底戳穿了宫中的肺管子——京中老人谁不知道,从先皇到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便是当年的遗诏之谜。
    在先皇奉诏登基之前,二皇子和三皇子谁才更适合加封太子一直是文武百官争议的重点,就算是皇祖的态度也更偏向于举棋不定,但总的来说还是更偏向于三皇子多些。
    原因也很简单,他娘是贵妃,自己也争气,军功多到能垒墙,相比之下二皇子就太名声不显了,大家想起来,更多的印象还是——他侍弄花草似乎很有一手。
    二皇子是皇城有名的爱花人,还未出宫建府时就成日泡在御花园里,等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府邸,更是搞出了一个百花园来,几乎所有你能叫出名字的花植都能在他府里找到,至于叫不出的,还是能在他府上找到。
    因此,即便是当年那些支持二皇子的投机者,其实打心底也是犯嘀咕的。
    如此情形下,可以想象出先皇继位时朝野上下会流言四起到何种程度——说实话,到现在也有不少人偷偷觉得先皇是篡改了遗诏才得的皇位。
    而谢修齐,就把这些私下五花八门的猜测,明晃晃地摆到了台面上。
    更何况,他还将遗诏之谜与先太子的死联系到了一处,直指先皇有弑兄杀亲之嫌。这话单看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偏偏皇家围场上出现了几乎算是旧事重演的一幕。
    谢修齐说,先皇杀了先太子。
    皇家围场上,魏王世子杀了魏王的庶长子。
    同是争夺继承人,同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同是弟弟杀死兄长,唯一不同的是,第二起是遵从了第一起当事人后代的命令。
    什么样的人能想出如此杀人诛心的计策?
    那当然是对此已经驾轻就熟的人。
    普通百姓不知其中内情,尚可以一笑置之,然而经历了围场事变的百官恐怕早有了别的想法。
    秦斐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时气急败坏往往也意味着不打自招。于是他一边把谢修齐以“诽谤君主”的名义下了狱,打算给他来个数罪并罚,又一边命所有知情人都对皇家围场一事三缄其口,佯装无事地回到了皇宫。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城墙无论泼多少遍水也洗不掉渗进砖缝的墨迹。于是京中私下流传出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版本,从宫廷情仇到妖精开会,应有尽有,屡禁不止的情况下,秦斐强撑出来的余裕终于消耗殆尽——北衙十六卫近乎全部出动,将京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架势是翻地三尺也要把秦晔给找出来。
    “皇上为什么觉得世子还在京中呢?”因菜市口被迫暂关,痛失菜市口王大妈传教专座的玉棋闷闷不乐,“要婢子说,还不如早点派人去追,说不得还能追上大战三百回合呢!”
    “他不是在抓秦晔,”叶可可小心地修剪着桌上的海棠花,“是在变相让咱们闭嘴呢。”
    一听到自家小姐这边有新说法,玉棋赶紧搬着凳子凑了过来,“这是为什么呀,您跟婢子说说嘛。”
    叶可可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花剪,随手拉过来一盘点心,取了一颗绿茶的放在左边,又取了一颗枣泥的放到了右侧,指着绿茶的道:“这颗呢,是老爷。”
    “这颗呢,是夫人。”她又指着枣泥的说道。
    “嗯嗯!”玉棋点头,表示记住了。
    叶可可拿起枣泥的磕到了绿茶的上,“有一天呢,老爷被夫人打了,眼眶上好大一个乌青。他去上朝,每个大人见了他都偷笑,老爷非常生气,就把你喊去,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一顿,让他们不敢笑他。”
    “所以皇上也怕咱们笑他!”玉棋恍然大悟,“可为什么他不去追世子呢?”
    叶可可又往块绿茶点心旁边补了块芝麻糕,道:“老爷被夫人打了,走在路上遇到了定军侯。定军侯见他脸上好大一个乌青,吃惊道:姐夫,你这是养了外室被姐姐发现了吗?”
    “老爷说,我什么时候养过外室?”
    “定军侯说,哎呀,您就别骗我了,这京里都传遍了!”
    “老爷说,这伤其实是我自己磕的,我夫人温柔体贴,从不打人。”
    “小姐……”玉棋迷糊了,“婢子怎么没听明白呢?老爷为什么不向定军侯诉苦呢?”
    “这第一啊,定军侯是我舅舅,天然就不会站在他那边,”叶可可把“老爷”咬了一口,“第二嘛,他要是承认了挨打,那就变相承认了养外室,毕竟你不养外室怎么会挨打呢?”
    “可万一老爷就是单纯惹夫人生气了呢?”玉棋追问道,“谁能证明谢状元所说的就是真事啊?”
    “无需证明,这事是真也好,莫须有也罢。”叶可可拍拍手上的点心渣,“谁会在乎呢?”
    她可是很记仇的。
    就像叶可可料到的那般,秦斐最终还是没有大张旗鼓地去追秦晔,不如说,所有与“魏王”沾边的词都成了京中的禁语,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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