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叫秦鹄还是秦皓?”男人一脸的不确定,“反正大家都叫我阿穆勒。”
叶可可只能拱手表达佩服。
之前她还在奇怪,为什么大家提起魏王长子都用“大公子”来代替,闹了半天是因为这家伙的名字根本没法叫!
你叫他汉名吧,他压根不知道在叫自己。
你叫他小名吧,放在朝堂上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折中一下吧,无论是秦阿穆勒还是阿穆勒*秦都让人想自扇嘴巴。
算来算去,果然还是用“大公子”最妥帖。
毕竟除开王公子孙都会挂的那些虚衔,阿穆勒正经的职位只有一个,那就是崖山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听起来确实很威风,奈何崖山卫是魏王的护藩亲卫,也就是说,这本质是一个藩王家臣才会担任的位子,那本身是庶长子的阿穆勒来说,算是降了半格。
对此阿穆勒本人倒是很看得开。
“我娘和王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夫妻,况且我也应付不来那些繁文缛节。”他这时候官话倒是很溜了,“计较那些真没意思。”
叶可可这才知道,阿穆勒其实根本不是在魏王身边长大的。
“我小时候跟着我娘在西域各国间走单,长到十二岁才回到西北。”他用热茶帮叶可可将碗筷都烫了一遍,“说起来,我那时候还抱过世子呢!”
“咳咳。”秦晔的嗓子突然痒了起来。
阿穆勒识相地换了话题,“王爷看我有练武的潜力,问我愿不愿意留在西北参军。参军好啊,酒能大碗喝,肉能大口吃,况且我日渐大了,不需要娘费心思照顾,继续跟着她还容易妨碍她勾搭新汉子……”
“咳咳咳。”秦晔的嗓子又痒了一下。
“总之,我就进了崖山卫。”男人从善如流,“先前我说自己是魏王世子的护卫,可不是在蒙你啊!”
魏王世子迟早会是魏王,因此魏王亲卫四舍五入就是魏王世子亲卫,没毛病!
叶可可发现自己竟然能跟上这个家伙思路,忍不住反省了一下。
她不由得感叹道:“你们这也跟传言中差太大了……”
话没说完,少女便自己住了嘴。
这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秦晔在京城显得越孤立无援,处境就会越安全,要是魏王表现出舐犊情深,才会迅速要了他的命。
毕竟人质这玩意儿,不能太没用,也万万不能太好用了。
“这菜怎么还没上来,”咕嘟咕嘟把剩下的茶水喝完,男人往后厨张望了一下,“要不我去催催吧!”
说完,他利落地起身,熟门熟路地往后厨里钻。
秦晔皱着眉掂了掂空掉的茶壶,对叶可可说道:“你在此别动,我去添壶水。”
叶可可一边觉得他这样嘱咐有点好笑,一边乖乖地点了头,眼角余光正巧瞥到酒馆外的小巷,视野被一群涌入的和尚给挤了个满满当当。
那群和尚高矮胖瘦各不一样,正聚在一起争论不休,说到激动处不说唾沫横飞那也是眉飞色舞,有几个甚至险些要动起手来。
偷偷瞧着和尚们斗成一团,叶可可左瞧右瞧始终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其中一个胖和尚将一个瘦的从后面抱住,作势要摔到地上,她才突然灵光一闪——傩戏!
这群和尚,不就是法会上唱傩戏的那群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忙探出头去仔细一瞧。果然在人群中央找到了一个身穿住持袈裟的大和尚,不是道虚是谁?
然而此时的道虚可没有在招提寺时那般有高僧架势,虽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却盖不住眼底的不耐,像是根本不屑于去听那群人争论一般。
这是一头快按耐不住的豺狼。
叶可可得出了结论。
而在街巷中,和尚们的辩论似乎终于有了结果,就见一名矮胖的和尚走到道虚面前,双手合十行礼,而后者皮笑肉不笑地瞧着,抬手冲着前者随意一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叶可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尚矮胖的身躯像是被人捏着一般拔高了足足有一头,身形也变得瘦削起来,原本平平无奇到甚至有点丑陋的脸也好似披了一层画皮一般,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仅是一呼一吸,那和尚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少女目瞪口呆,但很快便反应了回来——幻术。
虽然不知道这招在太平要术里叫什么,但绝对是道虚最擅长的幻术。
所以方才……这群癫僧就是在争这么一个“脱胎换骨”的名额?
叶可可有时候都有点恨自己脑子转得太快,因为她即刻就意识到了,这才是太后“男宠”的真相。
京城就这么大,道虚一个行动都不自由的前朝余孽从哪去给太后寻觅那么多自愿削发为僧的俊美男子?
当然是变出来一个比找更方便了。
那……太后知道吗?
叶可可拿不准主意,踌躇之间,突觉有些不对,回过神时,发现原本背对着酒馆的道虚竟然扭过了身,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糟糕!对上眼了!
少女手指用力扣住膝盖,强迫自己坦然地回视对方再移开,仿佛真是不小心瞥了一眼。
能瞒过去吗?
叶可可不知道。但她明白,此刻最忌露怯。
于是她单手托腮,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目光随意地落在街巷或者是酒肆之中,做足了等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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