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叶茗人生中少有的温情时刻,所以一字一句她都记得分外清晰。
“我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她擦了擦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但我其实已经放下了,我和爹爹可能真的就是没什么父女缘分。”
“我爹他……就是个蠢货。”擦干了眼泪,她撇了撇嘴,“他老觉得老天老大他老二,就成日随心所欲地胡来,明知道前面惹了多少桃花债,还有脸去喜欢世家小姐,活该最后连洗心革面的机会都丢了。”
“旁人都说,他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真是胡说八道,人家小姐清清白白,怎么就非得去成全一个浪荡子了?”
“我呢,也好不到哪去,真是蠢爹生蠢女儿,误人者终自误。”这么说着,她伸手去够叶可可的手,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放心,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叶可可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叶茗脸蛋逐渐涨红之际,就听堂妹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我又没打算在谷雨出嫁,你就算是想要重蹈覆辙,也没有辙可以覆啊。”
叶茗闻言抬头,就见堂妹捏起茶盘上的糕点,斜眼睨着自己,用下定论般的语气说道:“茗姐,你果然是个傻的。”
……她果然还是最讨厌叶可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urelin的手榴弹,么么哒。
感谢布尼尼、望荧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瓜子不想磕、叶汐冰、磕糖第一线、裙长一米六、阿瓦达啃大瓜、荠小小、三夏瓜子、夕下、Laurelin、梦也迟迟、花音、兮朝灌溉的营养液,比心。
第27章
可能是真的快要耗到油尽灯枯了,持续了足有小半个月的朝会大辩论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正反双方默契地决定缓上一缓,让彼此都喘口气,以免最后大家一起被横着抬出皇宫,把挣了一辈子的官位白白便宜了那群嗷嗷待哺的进士和举人。
证据就是,一拖再拖的选秀终于被拟出了章程。
挑选秀女的过程倒是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女子,先看画像再看真人,但就这么几个简单的流程,硬生生被礼部定成了持续近两个月的浩大工程,充分展示了大夏朝堂从上到下渴望休一个超长春假的决心——毕竟选秀这种事,皇帝肯定是要亲自盯着的。
在递交画像之前,那画师特意临摹了一份送到相舍,叶可可展开画像后不由得啧啧称奇——明明叶茗的样貌分毫不差,偏偏就怎么看都有几分憨气。
“大师啊,”她感叹道,“竟然能把茗姐的神髓画出来。”
一旁学礼仪的叶茗真是恨不得咬死她。
不过显然太后和叶可可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在初试入选的名单中,叶茗赫然在列。
“大师啊。”叶可可又感叹了一遍,命人把画师的酬金加了一倍。
叶茗这回没心情咬她了,看着名字周围一圈的某某小姐,愁得肠子都要打结。叶可可难得看见堂姐这副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的窘迫模样,顿时有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乐,就在她想要上前戏弄两句的时候,玉棋打外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烫金信笺。
“兰平郡主身边的内侍送了这个过来。”玉棋说道,“说是一定要交到小姐手里。”
叶可可接过信笺抖了抖——也不知道兰平写信时是不是心不在焉,这信笺不仅混杂麝香香气和焦糊味,就连边角都有些发黄发卷,一看就知道是在熏香炉上烤大了火候。等到她展开信笺,前面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因为上面只言简意赅地写了四个大字:
“可可,救我!”
她几乎都能从差点浸透纸张的字上看到兰平那张哀嚎的脸。
兰平有难,那肯定得救。
在顶着茶盘的堂姐控诉的目光里,叶可可干脆利落地登上了宣王府来接人的马车。
驾车的是兰平贴身伺候的内侍,这位此时也一扫往日里的趾高气昂,抖着本就敷了一层厚粉的惨白面庞,一个劲得对车内的叶可可絮叨:“郡主就您一个朋友,您可一定得帮着点她……”
有那么一瞬间,叶可可认真思考了一下天塌下来的可能。
作为亲王的府邸,宣王府无限靠近皇城的中轴线,跟常年门庭冷落的魏王府和空置多年的先帝潜邸都是邻居,单是面积就有三四个相舍那么大,更别说门口那两个耀武扬威的石狮子和刷着漂亮棕红色漆的气派大门简直是把“皇家气象”给刻到了骨子里。
叶可可不是第一次拜访宣王府,但还是第一次拜访如此愁云惨淡的宣王府。上至各路管事,下至门房仆役,仿佛每个人都刚被告知这月工钱泡汤了一般,除了失魂落魄,就是魂不守舍,好似一具具行尸走肉。
当招待的丫鬟第三次失手将茶水洒到湖心亭的石桌上,叶可可已经充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可可!”
就在她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离这个心明显不在侍奉上的丫鬟远点时,一道人影顺着花园小径扑出,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一路小跑,不是兰平郡主是谁?
等到她跑近了,叶可可才看清兰平身上的装扮。
她似乎完全没有梳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身上的骑装乍看勉强算得上周正,仔细一瞧又会发现扣错了几个扣子,至于那张向来娇艳如牡丹的脸蛋——牡丹还是牡丹,就是明显遭受了风雨的无情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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