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夏官员习惯在入宫赴宴前先吃一顿,毕竟又要歌功颂德又怕殿前失仪的结果就是菜没得吃,酒也不敢喝,只能饿着肚子回家。然而男女有别,官员们能这么干,不代表着要展现窈窕身姿的女眷可以效仿,实际上,后者在赴宴前往往会饿上几顿,为得就是越发纤细的腰肢和露出尖尖的下巴。
事实就是,为了这顿有名无实的百花宴,她已经空两顿了,以至于脑中已不受控制地勾勒起过往吃过的菜肴来。
宫宴菜大都是提前做好的,自然比不得刚出锅那般新鲜,但上菜时肯定温着,至于口味……只能说大锅菜这玩意儿无论在哪儿都不受欢迎。相比之下,各宫娘娘的小厨房才是集御膳之大成之地,不光天南地北的菜色都能做,还至少有一个能吸引皇帝流连忘返的拿手菜,把皇子皇孙都养成了快乐的小傻子。
当然,这都是先帝去世前了。
秦斐在登基后就把先帝留下的妃子打发去了皇家寺庙,在他大婚之前,偌大的后宫里就太后娘娘自己个儿,安全是安全,寂寞也是真寂寞,也怪不得太后如今这么火急火燎的要给儿子选秀——就算不能亲如一家,看她们打来打去也能解闷啊。
“你这丫头,也不害臊,”太后显然听不到叶可可超大声的腹诽,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你的挂红呢,呈上来让哀家瞧瞧,看看配不配得上这个第一。”
兰平郡主敢起这个头,自然不会怯场,当即冲身旁的内侍一抬下巴,后者便极具眼力地将早已备好的绣品请了出来。
叶可可这位置不太好,只能看到托盘上一个大概的轮廓,隐约能分辨出有汤碗那么大,似乎是彩蝶扑花的样式。说老实话,百花宴举办至今,什么新奇机巧的花样都有过了,到了如今,赴宴人已不再挖空心思的搞花样,转而在绣工绣活上下起了功夫。
就算看不清,她也能猜想出那成品是如何栩栩如生,若是时节再晚点,洒上花汁说不定真能引来蝴蝶,说来兰平也确实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宣王上次去相舍宣旨还提了一嘴秦斐正打算给她指亲,能讨个百花宴的彩头确实有锦上添花之效……
至于一国郡主是不是真的有这堪比顶尖绣娘的绣活?
谁在乎呢?
起码兰平未来的夫家肯定不在乎。
“这可真是……”果不其然,太后用帕子作拭泪状,仿佛看不见兰平郡主那身离经叛道的骑装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哀家的小兰平竟然也长成大姑娘了,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臭小子,唉。”
“娘娘!”兰平郡主也应景地羞红了脸。
也不知道那挂红到底是精美到了何等地步,竟连一向与兰平郡主不对付的皇后都发出了感叹,“兰平妹妹如此蕙质兰心,本宫真是自惭形秽。”
不过皇后就是皇后,好好说话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若是去年妹妹就拿出这等功力,本宫如论如何都不敢窃居魁首之位,但昨日归昨日,今朝论今朝,妹妹这绣品虽精彩绝伦,但是不是第一,还得等到所有人的挂红都看过才敢下定论呢。”
兰平郡主冷下了脸,“皇嫂说得可太对了,我哪里敢强要这魁首呢,只不过有了好东西,想要献给太后娘娘,才顾不得这许多规矩罢了。”
面对郡主这一顿夹枪带棒,皇后仿佛原地失了聪,继续道:“既然郡主的挂红已看过了,其他人也不要落下,不瞒你们说,本宫方才就瞧着叶家妹妹亲切,不如就从叶家妹妹开始吧。”
躺着也能中枪的叶家妹妹闻言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偷偷咬了一口的花糕被那青葱般的手指捏出了一个大洞。
皇后再怎么不得圣心,也终究是皇后。
不等叶可可回话,伺候在太后身前的内侍便将兰平郡主的绣品撤下,换了个新的托盘,转眼间便捧着托盘来到了少女面前。
紫檀嵌珠的宝盒、明黄色的衬布,真是怎么看怎么有皇家气派。
叶可可看看托盘,又瞧瞧自己,思忖了片刻,将手里缺了一角的花糕放进了盒里。
托宝太监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
一旁的叶夫人额角迸出了一个“#”。
做完迷惑行为的叶小姐用帕子擦干净手,施施然站起身,走到太后跟前,跪到备好的软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下了腰间鼓鼓囊囊的香囊,飞快地抽出了里面叠好的东西——
那是一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是红绸的东西。
托宝太监瞧瞧叶可可手中的红绸,顿时牙痛了起来——这破玩意儿还不如盘子里咬了一口的花糕呢!
“叶小姐……”他踌躇道,“这……是不是拿错了。”
“怎么会错?”叶可可仿佛没听懂其言下的暗示,愣是把绸缎一角伸展开,指着上面用疏漏的针脚绣的“挂红”两个大字,“你看,我还做了标记!”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内侍撮了撮牙花子,没蛋也疼。
不过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再搭茬,用盛着花糕的托盘接住那块倒霉催的“挂红”,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太后等人跟前。
“这……”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太后,乍看这块红绸也有点傻眼。她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捏起挂红的一角,把这块布料拎起来仔细打量,一旁的兰平郡主甚至伸出手又摸又搓,才确定这真的是一块普普通通、毫无机巧的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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