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佐在平常训练当中的确尽职尽责,只是这份恪尽职守里总带着他特有的不屑和傲慢,这次他心平气和,何焕倒觉得自己之前在门口几番踌躇有点小气,于是拿出真正学生的架势不耻下问,“我其实也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
“只不过这一点改变不了什么。”盖佐笑了笑,“中国杯是两周后,是吗?”
“嗯。”
“那这两周你再自己好好想想,能不能看穿这一点。”
何焕是不会和人吵架的,他闷声闷气换上冰鞋踏进冰场,按着从小到大的规矩,站好看向他临时的主教练盖佐。
盖佐也看他,“怎么了?世界冠军怎么暖刀都要我教吗?”
“我们组训练的第一项不是暖刀,是画图案。”何焕表情极为认真指着冰上面前一块空地,“宋教练平时都在这里先画出个图案,然后我们跟着一个个画半小时,这是热身。”
“真是学冰舞的教法……”盖佐一脸你们组好麻烦的表情却还是滑到何焕指的位置,“画什么图案?”
“你是教练你说了算。”
盖佐皱眉想了半天才动
何焕惊讶发现,盖佐的深刃不比宋心愉差,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能在刀刃之间游刃有余,虽然之前他见识过他教跳跃时的专业,但这次是滑行,与跳跃完全不同,画图案最考验用刃基本功,变刃清晰与否只看方寸,宋心愉是冰舞选手出身,从小练这个下过极大功夫,但一般的单人滑双人滑选手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冰舞的基础上。
然而盖佐作为一个前男单世界冠军,听他话里话外也没专门训练过画图案,可滑起来却娴熟在胸、转刃滑顺,令人不禁神往他当年冰上的风采。
“怪不得你们组的人跳跃都有点毛病。”盖佐画完后竟然也若有所思起来,“可能这就是取舍吧……”
何焕看他画的图案,还有点难,在好胜心的驱使下顿时跃跃欲试。
新题材或许很难突破,但滑行上他不信有什么能难住自己。
踏进图案圈,何焕每走一刀深痕都严丝合缝,有几处复杂变刃他第一次过还不熟悉,刀刃略有凝滞,但第二次时就已经拿捏好变换的角度和用力,轻捷略过,看得一旁盖佐忍不住挑眉。
何焕没注意教练表情的变化,半个小时规规矩矩完成枯燥练习,原本光洁的额头已有汗意,训练状态也调整至最佳。
“冰舞的教学对精准度要求很高,你们组的学生难怪都有点强迫症,只是你最严重,你师兄和师妹差一些。但这样训练出的滑行水平的确不是一般单人滑背景的教练能带出来的。”盖佐抱臂上观,俯视冰面上已极深的图案说道,“宋教练的训练方式可能已经有自己独到的体系了。”
他今天说话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何焕不自觉都激发起好奇心和他顺势聊起闲话。
“吉乌斯教练是怎么教你和安德里安的?”
盖佐看他一眼,眼神冰冷,紧抿如线的双唇不像是会吐露回答的样子。
何焕知道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但转念想着以后可以问问安德里安,他师兄有什么可以供自己反唇相讥的素材。但他又迟疑了,安德里安深受当年禁药风波的侵扰伤害,大概绝不想提,他还是不要揭人伤疤问这些了。这个想法就当做从没有过好了。
他知道盖佐不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就问了另一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中国杯之后才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要改正它。”
“不吃点特别疼的教训,你是不会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我不想浪费时间。”
何焕气得不是他在用自己讨厌的方式笑,而是他说得全都对。
事实也在两周后的中国杯得到验证。
何焕短节目仍然没法达到尽善尽美,技术上纰漏仍在,这次失误的是第一个萨霍夫四周,虽然是足周落冰摔倒,可分数仍然不尽理想,短节目就落后意气风发主场作战的尹棠七八分。
到了自由滑,何焕发挥倒是和加拿大站一样优秀,可尹棠这次气势如虹越战越勇,自由滑完美CLEAN,根本不给何焕反超机会,一骑绝尘斩获冠军,总算报了当年在选拔赛上的一箭之仇。
这还是何焕在拿世界冠军后第一次品尝屈居人下的滋味。
颁奖时,尹棠站在何焕左手边更高一级的冠军领奖台上,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对上这一眼后,何焕晚上做梦都气得睡不着觉,他希望胡教练来教自己,就让盖佐去教尹棠,这样他们两个可以比一比,谁看人的眼神更傲慢刻薄。
第二天训练,何焕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盖佐,他正和宋心愉在办公室谈论新的训练计划安排,见到何焕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笑了笑。
“干嘛风风火火的?”宋心愉不知道何焕来意,这时间他该在冰场外跑跑步热热身什么的才对。
“盖佐教练说过,中国杯结束后会告诉我短节目的症结,现在已经结束了。”
宋心愉饶有兴致转动指间的笔,问盖佐说道:“你答应他了?”
“答应是答应了,但我有个条件。”
盖佐说话慢悠悠急死人,听着就知道是故意的,何焕做好心里准备,为了赢,他什么都能答应。
“你说。”
“改善技术需要时间,尤其是你的问题。距离冬奥会还有四个月时间,我自信能纠正你现在犯得错误,不过这段期间的训练会枯燥辛苦,必须心无旁骛。你这次大奖赛拿到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可以参加大奖赛总决赛,不过带着你的弊病去参加比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条件就是这四个月里你不能参加任何比赛,安心训练,这个任何比赛当然包括大奖赛总决赛。接不接受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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