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在花样滑冰方面是有点小心眼的,比如雷普顿教练一句话他记到现在,再比如去年大奖赛选站的风波,他始终很是在意,暗自下定决心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如今心愿成真,看着空白申请表格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而且实在是太久没有比赛了,何焕总觉得休赛期难熬,他不知道别的选手怎样想,对他来说,没有比比赛更值得期待和兴奋的事情。
“你打算留在中国站主场吗?”成明赫也拿到自己的申报表单,他是世锦赛亚军,按照规则一定要和何焕与第三名的安德里安错开站次,“那我还是选日本站好了。”
“中国站有小尹,这里是他的主场,不一定是我的。”何焕明白自己不是国家队选手,如果他选择和尹棠一样在中国站,那结果就是两个人先杀个你死我活,影响积分,如果一个不稳,总决赛名额就会受到影响。何焕还没参加过总决赛,他记得去年旁观总决赛时那种艳羡的感觉,决定这次必然要分站赛拿够积分晋级,亲自体验精英赛的血战。
“我看六大分站赛根本没有你的主场。”
门没有响,但盖佐人却就站在门口,何焕不用回头也猜得出他用什么表情配这似笑非笑的语气,想完就更不想回头了,低头翻阅申报文件说道:“我去到哪站,哪里就是我的主场。”
成明赫还没听师弟说话这样霸道狂妄,心想果然是教练又惹他生气了,完蛋,气氛又要僵住。他天性豁达乐观,总想融融恰恰人人都好好相处才是最好,怕什么来什么,自从盖佐进组,他原本最喜欢的组内氛围只要何焕和盖佐两个人开始针锋相对便荡然无存。这好不容易好了一个月,熟悉的暴风雨前的平静又来,他赶紧开口想缓解,“教练,今年的选站……”
他缓和的话被盖佐毫不留情截断。
“美国站和加拿大站是埃文斯的阵地,中国站和日本站从来都是只有你的国家队小朋友和师兄争出你死我活,至于欧洲那两站想必也归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弟,一块蛋糕六份,你觉得哪份吃得到?”
在盖佐说到一半时,何焕已经回头了,他仍然平静且克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生气了还是真的无所谓,“可是教练,你忘记了,我是世锦赛的冠军,我有第一顺位的选择权,现在是其他人等着我的选站结果然后去规避我,而不是我规避他们。”
盖佐被这样反驳顶撞,也还是笑得有几分愤世嫉俗的意味,“我没有忘记,但除了规则要求的第二第三名必须规避你的选择,其余人你觉得他们会害怕还是期待和你一站先杀一程?”盖佐耸耸肩,边朝屋外走边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站在冰上,人人的目标都是你,这游戏的攻守方在你赢下冠军的时候就完全改变,守住这个第一可不是靠规避其他挑战者能完成的。”
何焕楞在原地,他意识到自己和宋教练可能犯了同一个错误:仍然认为自己是个挑战者。
盖佐说话腔调惹人讨厌,说出的内容却像能一击断竹的斧子,快刃重凿,和他教得技术一样,都是真真切切的东西。
“师兄……师兄你在干嘛?”
何焕本想问成明赫是不是也很想战胜自己,但只见成明赫闷头快点手机屏幕,不知道忙活什么。
“我在网购个电子血压计。”成明赫头也不抬,“我怕你再这样天天和他明里暗里较劲血压迟早拉满,先准备着。”
何焕哭笑不得,他才十九岁,被师兄这样一说,搞得像是提前三十多年进入更年期。不过他刚想明白这件极重要的事情,选站也打定主意,心情正好,笑着说道:“等我选完站,血压要拉满的人怕是不止一个。”
……
加拿大,蒙特利尔。
“这小子打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埃文斯少见雷普顿教练生气,他严肃归严肃、古板是古板,却很少以发脾气的方式表达不满愤怒,忽然嚷起来肯定有什么大事。
从器械上摘掉配重下来,埃文斯抓起毛巾边擦边问:“教练,发生什么了?”
“你自己看!”
雷普顿扔过来的是已经确认的选站安排,何焕第一站就选了加拿大,这里从前是自己的主场,哪有不怕死的敢来?
“早点有机会赢他,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埃文斯倒觉得这样挺好。
“他要么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要么是挑衅,真是可恨……才当上世界冠军几天,这么傲慢!”雷普顿恨恨说道。
埃文斯笑着说:“教练你不是说世界冠军就应该傲慢吗?你还说傲慢是冠军的权力,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雷普顿凶悍的眼神截断,自从他上次十岁时训练中途贪玩开小差跑出去吃冰淇淋,教练已经十几年没这样看过他了。
“谁让你歇着了?回器械上去!”雷普顿瞪着他说道。
埃文斯赶紧坐回去,等到雷普顿背对自己,才敢偷偷笑着叹口气。
……
中国,国家队训练中心。
尹棠自打训练就没再说过话,他年纪虽然不大,然而进队早资历老,脾气又知了名的阴沉孤僻里带点豪横,同场的其他二队队员滑过去时都自动避让,生怕他阴沉的脸再黑几分。
下一场是冰舞的上冰时间,朱绯习惯早点到先绕场跑两圈热身,刚进来就觉得氛围不对,两个小男单把她拉到场边,叫苦不迭,“小绯姐,今天小尹不知道怎么了,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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