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师弟认识你时间短,还不够他被带坏!我真的要被你们气死了,真不愧都是我教出来的,犯得毛病都一模一样!都给我过来,上冰上去!”
宋心愉的行李和包倒在脚边,就这样开始给学生上课。
先是成明赫,他完成一遍合乐立刻被叫回宋心愉面前。
“短节目的时候你又抢拍了,你小时候就这样,总是抢拍,你急什么呢?音乐会忽然加速跑掉吗?你师弟脑袋上的坑知道怎么来得吗?”
成明赫摇头。
宋心愉接着训道:“和你毛病一样啊!滑得太快,他傻乎乎停下来等音乐,这可是抢拍的最高境界了,你们真是师兄弟,我强调多少次了,快只是滑行好的一种体现,你们光记着快了是吧?那怎么不去滑速滑啊?”
还没合乐的何焕也一起被骂进去,他只看着教练认真听,然后去回想短节目的表现。
“还有跳跃,你再去给我跳个后外点冰四周。”……
“步法的时候,你手放哪了?”……
“旋转重心这么高,你不觉得晕?”……
宋心愉的指点不但没让成明赫和何焕沮丧,两个人反而越挨训越投入,都无比认真接受宋心愉所有的批评。
到何焕的规定合乐时间,他开始按照自由滑的编排过一遍音乐,已经有些开始喘气的成明赫在场边和宋心愉目光都望过去。
“你觉得何焕怎么样?”宋心愉忽然问。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成明赫思索的时间,“他是个天才。”
“回中国开始训练后你会更了解他的,对于花样滑冰来说,他不单单只是个天才这么简单。”
成明赫一时没明白教练的话,“天才还不够吗?”
宋心愉浮现她见到两人以来第一个笑容,“说到底你也还是个毛头小子……你知道你师弟最神奇的地方是什么吗?他是天才,但他对这点不以为然。”
“他好像……是没有那种优越感之类的。”成明赫觉得这也可能是自己一开始就很喜欢这个师弟的原因之一。
“他是个天才,但他也同样努力,在冰上训练的时候,他的专注和刻苦有时候也让我惊讶,虽然这话不该这么说,但有时天才是有特权的,他们可以不用付出常人的努力就能得到常人所渴求的东西。”
成明赫的确太年轻,他想不到教练会这么直白说出这样残酷的话,一时愣住,宋心愉朝他笑了笑,将话继续说下去。
“何焕的认真与专注,来自于他享受训练,享受冰上的感觉,他的喜爱过于纯粹,甚至对胜负都没有过多执着,所以也对自己的汗水无怨无悔,但这是不足够的。”
“所以教练一直不让他比赛,是想让他体会比赛的残酷,第一次参赛就压力拉满,像弹簧在满压后弹升起飞?”
成明赫敏捷的思维让宋心愉笑得更舒展,但她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与传统花样滑冰选手不同,何焕一直在私人俱乐部内训练,学校的课程并没有完全落下,自然比不上国家队在编的职业选手拥有那样多的比赛机会,一些国内小的青少年奖赛一概没有参加,冬运会也轮不到名不见经传的他为家乡带来什么荣誉,何焕的父母即便不怎么了解体育,也慢慢知道自己孩子的天赋和这个年纪所绽放出的才能有多可贵,他们询问过宋心愉,如果全资出国比赛他们也愿意让何焕试试看,在他们看来,宋心愉是曾经的四大洲冰舞冠军,更拿到过中国冰舞零突破,在奥运会夺得第四的好成绩,因此完全信任教练的决定,可宋心愉却每次都拒绝他们的主动出资,表示何焕需要的不是实战。
怎么会有选手不需要实战呢?
宋心愉说了谎,她有时也会忐忑,但看到何焕沉静训练的样子,这种忐忑就会化作笃定,由衷相信她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何焕不是个普通的小孩,或者说,他对花样滑冰的初衷与许多选手不同,他对这项运动没有任何执着,以“玩”的心态走上冰场,以“玩”的心态走到如今。他的快乐干净纯粹,却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走到更高的地方。宋心愉再清楚不过,这项美丽优雅甚至可以说不太接地气的高贵运动在残酷方面,从不输给直接以身体对抗的体育项目,有时运动员甚至需要一点盲目的偏执,才能将自身的水平发挥到极致,去追逐梦想,仅仅像何焕这样的理由,或许从一开始就输了。
所以她一直在世界上最隐秘的角落偷偷打磨这枚名贵宝石,只等他嵌进王冠接受顶礼膜拜。
“教练当时也是不让我参加很多比赛,所以我回国后第一个少年组比赛也是一鸣惊人,给了我很大自信,教练你是在用同样方法吧!”成明赫想到当初教练对自己寄予的厚望,顿时开心得像个将近一米八的孩子。
“当然,你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天才,老天真的很眷顾我了,你们两个的才华太难得,就算彩票连抽两个一等奖,人也会怀疑人生的吧?”说完,宋心愉立刻收回笑,“但你不能自满,对了,也不能把刚才的话告诉你师弟!”
回答她的是一个格外明亮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在他们重新看回在合乐的何焕后,一点点变成苦笑,“但是教练……”成明赫叹了口气,“这个自由滑的选曲哪怕对师弟这样的天才来说……是不是也太难了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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