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后看起来似是面含悲戚与欣慰……
曲昭雪思绪很乱,已经不止有一个人看见她后露出了这副神情了,曲昭雪困惑之余,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便轻轻低了低头,避开了云皇后的目光。
此时顾沉渊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太子,向皇后恭敬行礼,云皇后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情,道:“沉渊,泰兴侯府江夫人七八日前被利器杀伤,此案可报于京兆府或大理寺了?”
顾沉渊微微抬眉,低头看了一眼跪地的众人,便微微颔首,道:“并未。”
江问蕊手指登时攥紧衣衫,蹙着眉望了一眼曲昭雪。
曲昭雪仍然不动声色,她相信顾沉渊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果然,在云皇后尚未出声之时,顾沉渊便接着道:“但是泰兴侯府有旁的案子,似是涉及到了江夫人受伤之事,此案如今已经转入大理寺了。”
云皇后看起来倒是很感兴趣,道:“是何案?”
顾沉渊低头看向江问蕊,道:“此事由世子夫人解释,再合适不过了。”
江问蕊手指渐渐松开,看起来长舒了一口气,云皇后听顾沉渊这般说,便厉声道:“云世子夫人,你如今还不说吗?”
江问蕊定了定心神,便往前膝行几步到了云皇后的身前,道:“娘娘,不是妾身不说,实在是此事一出没脸见人……”
说着,江问蕊便磕磕绊绊地将江夫人受伤与自己诉义绝于京兆府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皇后。
云皇后愈听神色愈凝重,太子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待江问蕊话毕后,太子便惊道:“舅母竟做出了杀伤江夫人这样的事情?”
江问蕊如今已是泪流满面了,曲昭雪见状便膝行至前,扶住了她的肩膀,道:“娘娘,实在不是臣女与表姐有意隐瞒,只是表姐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了,若是枉顾姨母的伤势,回良国公府继续做世子夫人,岂非枉为人子,若是一心留在泰兴侯府照料姨母伤势,而不回良国公府侍奉公婆与夫君,又是不守妇道,表姐权衡之下,唯有与云世子义绝,才能既全了身为人子之责,又不阻碍云世子再寻良缘……”
曲昭雪说这段话时,感觉心里一阵恶心,可为了让此案妥善了结,她又不得不用这个时代的观念来打动云皇后。
什么妇道,真是害人的东西!
她与江问蕊那些个人恩怨暂且放下不提,同为女性的立场,她巴不得江问蕊今日立刻与那云修竹离婚,好赶紧去追求新生活。
她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果然云皇后听罢,便沉默了,手指点着桌案,过了良久才道:“李禄,去请云夫人来。”
云皇后举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看着立在那里的太子,仔细思忖了良久,待云夫人前来之后,见到这正厅中的情景,心里一惊,便有些慌张地上前行礼。
云皇后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冷着脸道:“本宫听闻,江夫人身上的伤口,是出于云夫人之手,可有此事?”
江问蕊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着,曲昭雪耐心地给她揩着眼泪,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放心,而云夫人眼见此情此景,还有顾沉渊立在一旁,心中惊惧之极,她又怎么能抵赖得了。
上次修竹被污蔑舞弊之事,皇后都未插手,如今涉及自己,又是顾沉渊审案,皇后怎会帮她?
云夫人紧抿着唇,紧张地抖了抖身子,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便咬着牙道:“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云皇后闻言彻底明白了,面上微微抖动着,似是在艰难地压抑着什么,伸手扶住了李禄的胳膊,看着云夫人道:“你跟本宫来!”
云夫人不敢耽搁,便随在了云皇后的身后去了偏厅,临行前还用请求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见状也对自己的舅母于心不忍,便随之进去了,顾沉渊微微抬眸望了太子一眼,不过也没再劝说,果不其然,太子刚进去就被李禄礼貌地赶了出来。
不一会儿,正厅中的众人便听到了偏厅内瓷器碎裂的声音。
曲昭雪心里一颤,抬眸看向顾沉渊,见顾沉渊对她勾了勾唇,便放下心来。
此事,多半是成了。
上次云修竹科场舞弊一案,云皇后并未出手相救,曲昭雪大概能看得出云皇后与良国公府之间关系颇为微妙,一旦出事,皇后未必会袒护良国公府。
其中原因,想必就是因为太子。
太子将来为帝王,绝不能依靠外戚,更不能掣肘于外戚……
云皇后是决计不会当着太子的面徇私的……
如今江夫人受伤之事已经公之于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此案已经到了大理寺手中,有襄郡王来做这个恶人也好。
云夫人乃是勋贵之身,就算将江夫人杀伤了,也无需坐牢挨板子,只交上些铜钱便能了事,如今两家人再无结通家之好的可能,云皇后又何必阻拦呢?
更何况是云夫人动手在先,在皇后面前已经是理亏了,义绝之事,板上钉钉了。
果然,过了半晌,李禄公公便出来唤太子与顾沉渊进去,又让江问蕊与曲昭雪在此安稳呆着,等江夫人伤势稳定了之后,便送她们出宫。
顾沉渊只看了曲昭雪一眼,便与太子一道进了偏厅,李禄公公笑着上前向江问蕊行礼,道:“世子夫人放心便是,娘娘知道夫人受了委屈,会给夫人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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