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汝文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摇摇头道:“拿主意不敢说,此案白某也有所耳闻,白某那妻弟此番做的确实过分了些……”
“倒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顾沉渊摆摆手,便将案情向白汝文如实相告了,只是隐去了派遣杀手前去杀害姜家兄弟一事。
白汝文愈听神色愈凝重,眉头紧紧蹙着,顾沉渊说完后便摇了摇头,道:“本官也查阅了律法,也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若是照实判决,不至于死刑,但也至少得判个流三千里,甚至是加役流也有可能,本官瞧着这闫家二位掌柜也是锦衣玉食之辈,怎能受得住流放到那苦寒之地并劳役之苦啊……”
屏风后的闫阙身子一抖,刚要出声,便被身后的护卫给捂住了嘴,而白汝文闻言则是胸腔狂跳不止。
白汝文太了解顾沉渊了,他从不是那种会徇私枉法之人。
可是今日他竟然公然暗示自己,可以考虑徇私……
他是真心为着以往的情分而想要给自己个机会,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而考验自己……
白汝文闭了闭目,脑中激烈地斗争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沉渊此人,他的为官之道、他的断案信条,绝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白汝文缓缓睁开双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王爷,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遑论如今已经是一介布衣的白某,故而无论闫阙所犯何罪,还请王爷秉公判决,白某绝无二话。”
顾沉渊闻言举起了茶杯放在唇边,掩饰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抿了一口茶,道:“白正卿当真这般想吗?”
白汝文见顾沉渊这般问,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白某也曾是刑狱官,这点道理也是懂的。”
顾沉渊缓缓将茶杯放下,看起来笑意渐深,望了屏风那处一眼,便挑了挑眉。
白汝文看顾沉渊这副神情,心中暗道不好,此时却见闫阙突然从屏风内冲了出来,嘶吼着扑向了白汝文,吼道:“我们闫家将你从那蓝若村带出来,供你吃穿供你科举,没想到却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
白汝文被闫阙扑倒在地,整个人愣住了,根本缓不过神来,而闫阙则瞪着猩红的双眼,看着顾沉渊,道:“就是这个白汝文,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贪如蛇蝎,无论是私设赌场,还是强占民田、偷逃茶税,都是他的主意,而且得来的利润还与我闫家五五分!”
白汝文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想要上前去捂他的嘴,顾沉渊起身后冷冷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只见闫胜突然也从屏风内冲了出来,对着白汝文怒目而视,上前一把将白汝文推开,闫阙一得自由便怒而指着白汝文道:“既然你不仁在先,就莫要怪我不义了!”
闫阙话毕,便看着顾沉渊,道:“襄郡王,想必您还不知晓吧,这位白正卿在任上可没少收受贿赂,那些求他办事之人送的古董字画,他可都派人送到我们闫记当铺之中,让我给他折成现钱,他才能在渭南建府开园,还有那买茶田、建赌场和上下疏通关系的钱,可都是从这贪墨来的东西之中出的。”
“这就是你们朝中为官二十载的大理寺卿!你睁开眼好生看看吧!”
白汝文坐在地上,满头汗渍,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闫阙,又转而看向一脸冷漠的顾沉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完了……
而这正厅旁,紧靠着内室的偏房之中,一个身穿翠绿锦袍的男子正乖顺地坐在一旁听着,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下,有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曲昭雪。
曲昭雪此时仍然是男子打扮,正与他相对而坐,轻巧地勾着唇望着他,道:“想必你都听到了,如今闫阙与他背后的靠山不仅都倒了,而且还反目成仇了,谁还会在乎你有没有与我说过这么点小线索呢?”
曲昭雪昨日与顾沉渊定下的计策是,若想让闫阙将所有实情据实已告,必须得击碎他的所有幻想,再让他与白汝文反目成仇,才能让他彻底放下顾及,将白汝文咬出来。
而此时下帖子请白汝文来县衙套话,便是最好的法子。
虽然曲昭雪与白汝文没打过多少交道,但是也能看出来白汝文此人应当是十分虚伪,而且看中自己的官声,就算是顾沉渊给他机会,他估计也会囿于面子和对顾沉渊的顾及,而拒绝袒护闫阙。
可是闫阙在心心念念等着他救命呢……
只要在白汝文再顾沉渊面前官腔一打,以闫阙和闫胜的性子,定然是不能饶过白汝文了……
更重要的是,今日凌晨邸舍掌柜也被护卫押进了县衙之中,不如就将计就计,将邸舍掌柜的口供也拿下。
邸舍掌柜姓袁,昨夜被拎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吓傻了,今日一早见到一脸笑意的曲昭雪才缓过来些,接过护卫带来的胡饼一顿猛吃。
曲昭雪一开始问他关于案发当日之事,他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曲昭雪一提到闫阙和闫胜的名字,他便骇得眼神飘忽、满头大汗。
曲昭雪便知,闫阙应当是恐吓了他,不然没道理人会吓成这样。
待袁掌柜听到这二人的罪行要判个流刑时,眼神登时亮了,看起来似是有些动摇,待听到外面的冲突声之后,他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曲昭雪便适时提醒道:“若是再加上杀人,那就是死刑了,你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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