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沉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他看到在被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蠕动了半天, 又有一人冒出头来之后,目光寒凉到了极点……
媚棠瞧瞧顾沉渊, 又望望曲昭雪,抿唇笑了笑, 便一把取过外裳, 松松垮垮地罩在自己身上,盖住了自己的玉肩和雪臂,上前行礼道:“见过襄郡王, 奴如今尚有客人,襄郡王若是不介意,奴可以将三位一起伺候着,若是介意的话,待奴伺候完这二位郎君,再来伺候王爷,可好?”
曲昭雪品了品媚棠这话,感觉很不对劲儿,听起来自己就像是个色心大发的嫖客一样……
而顾沉渊闻言,脸黑如锅底,拧着眉道:“本官不是寻乐来的,是有关案情之事,找你问话。”
顾沉渊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可又硬生生憋住了,扭头看向落梅娘子,道:“烦请回避一下,本官有事单独询问媚棠。”
落梅娘子轻巧地勾着唇笑了笑,挥舞着手绢往顾沉渊身上一甩,道:“王爷有什么要紧事,不能让奴也听听吗?奴好歹也是这里的鸨母……”
顾沉渊脸色已经黑的让人不忍直视了,闪身避开落梅娘子的手绢,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咬着牙道:“落梅娘子是想让本官再带京兆府护卫来一趟吗?”
落梅娘子这才收敛了些,尴尬地笑笑,道:“奴这就走,不给王爷添堵,王爷慢慢问……”
待落梅娘子退下后将门关好了,顾沉渊便转而看向曲昭雪,拼命忍了忍,才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冷着脸道:“解释一下吧。”
“解释?”曲昭雪一愣,道,“我有何好解释的?”
顾沉渊冷笑了一声,道:“如今已经入夜,坊门已闭,你一个女子,打扮成这副模样来这种地方,你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自然是来查案的……”曲昭雪蹙了蹙眉,道,“我今日不都与王爷说了吗,那死者的妹妹请我帮她调查死者的死因和案情的真相。”
“反倒是王爷,说是公务繁忙,每日处理公文到半夜,还不是来此处消遣了……“
曲昭雪说完这话也心里一惊。
她什么时候敢在顾沉渊面前怎么放肆了,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顾沉渊闻言一愣,声音渐渐柔和了些,道:“本官方才不是也解释了吗……有案情要询问媚棠,这才来此的,以前除了公务必要,本官从未来过此种地方消遣过。”
媚棠此时已经坐下泡茶了,在一旁轻轻道:“奴六七岁的时候来到这里,到现在为止,确实从未见过襄郡王来妓院消遣过呢……”
媚棠一边说着,冲曲昭雪眨了眨眼睛,道:“娘子放心……”
曲昭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总感觉媚棠是误会了什么,正想着如何解释,便见顾沉渊皱着一张脸,道:“坐下说吧。”
曲昭雪见顾沉渊坐在了离媚棠最远的桌案对面,便坐在了媚棠的旁边,顾沉渊见状眉头蹙得更紧了,手指握紧了茶杯,过了良久才缓缓松开,道:“媚棠娘子,本官来此是为了死者青荷,你对她可了解?”
媚棠冲泡茶叶的手一顿,微微抿唇,道:“王爷所说的,是哪种了解?”
顾沉渊皱了皱鼻子,手指轻轻点着桌案,似是有些艰难地问了出口,道:“她可卖身?”
媚棠手指蜷曲了一下,缓缓将茶壶放下,抬眸看向顾沉渊,过了良久,才苦笑了一下,道:“有区别吗?”
曲昭雪记起方才落梅娘子引她进来时,她无意中提起那几个卖艺不卖身的娘子时落梅娘子的反应,感觉只要自己说出中意哪一位,落梅娘子便能想法子将娘子劝过来向她“卖身”……
曲昭雪感觉浑身一凉,不等顾沉渊开口,便道:“自然是有区别的,若她并不卖身,当夜便极有可能是被迫与那殷尚学亲热,又不堪受辱而自尽,那殷尚学便是板上钉钉的犯罪。”
“那又如何?”媚棠看向曲昭雪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冷笑了一声,道,“他犯了罪,然后呢?上交几贯铜钱,挨上几十杖,或者关上一两年,他就能大摇大摆地重获自由,作为勇国公世子,娶上几房娇妻美妾,未来袭爵长命百岁,奴能奈他何?娘子能奈他何?”
“或者王爷呢?”媚棠扭头看向顾沉渊,蹙着眉道,“您虽也位高权重,可您能让他去见阎王吗?”
曲昭雪轻轻眨了眨双眸,手指紧紧攥着衣袍,转头看向顾沉渊,只见顾沉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曲昭雪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见他眉心一压,缓缓道:“只要证据确凿,本官便能送他去见阎王……”
顾沉渊眼神坚毅,只望了一眼媚棠,便转而看向曲昭雪,敛去了眸中的情绪,只冲她点了点头。
曲昭雪顿时感觉到了力量充盈了全身,看着媚棠,沉下一口气,道:“他会不会去见阎王我不能预料,我只知晓,若是我与襄郡王什么都不做,他便永远不会有被绳之以法的那一日……”
媚棠神色微动,但很快又苦笑了一声,道:“曲娘子,无论是奴,还是青荷,与他之间犹如云泥之别,你与襄郡王,待此事结束之后,尚可全身而退,可是奴不能……”
“无论是在夜里的床榻上,还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他都有千百种花样折腾奴,奴如何躲得过去?”
媚棠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颇为凄惨的笑容,道:“奴倒不是不能将真相告诉王爷与曲娘子,只是,奴绝不会上堂作证指认殷世子的,奴总得学会自保,给自己留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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