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好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微微勾唇一笑,又道:“那可否请你解释一下,被蕊黄换走的我的荷包,为何在你房中找到了?”
锦绣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望着曲昭雪,眯了眯双眸,见曲昭雪不慌不忙地从落英手中拿来了一个粉色莲花纹样的荷包,在她眼前晃了晃,身子又骤然松了下来,道:“曲娘子随意拿了一个荷包说是在我房中找到的,只怕是难以服众吧……”
“巧了……”曲昭雪笑意渐深,将荷包递给她,道,“昨日前去泰兴侯府之时,正巧在你房中搜到了这个荷包,京兆府不仅记录下了整个过程,还有三名见证人的签字画押,你可要亲自查看一番?”
一旁的莫愚冷着脸将那张记录往锦绣面前一摆,锦绣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又道:“这荷包乃是云想楼所卖,长安城中不仅曲娘子一个人能买得到,已故的江二娘子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我房中的这个荷包便是江二娘子留下的遗物,而不是曲娘子的。”
曲昭雪轻轻点了点头,道;“倒是有理有据,可是你为何要从江二娘子的母亲秦姨娘手中将这荷包偷走呢?”
锦绣眉心一跳,沉下一口气,道:“曲娘子有所不知,秦姨娘如今神志不太清醒,她说的话,只怕是算不得数。”话毕又思索片刻,补充道,“不信,您可以问问夫人和娘子。”
曲昭雪转而看向江夫人母女,江夫人与女儿对视了一眼,才蹙眉斟酌着道:“是有些不太好,府上一直给她着郎中吃着药,也不见效。”
“那可奇了,为何你一个婢女手中会有主子的荷包呢?”曲昭雪转头望向锦绣,一脸惊奇的模样,小声道,“难不成是偷来的?”
“自然不是!”锦绣立刻否认,挺直了身子,理直气壮道,“二娘子没有随身携带荷包的习惯,每次出门都是由我替她收着荷包,而当日去杏园,她便让我替她带着这荷包,结果二娘子当日殒命,这荷包便一直收在我身边,我伺候二娘子这么多年,她就这么突然的走了,我也想留个念想,便自作主张留下了这荷包。”
锦绣说到最后还有些哽咽,围在外面的人群都开始窃窃私语,曲昭雪不去理会,继续道:“那也就是说,案发当日从泰兴侯府出门那一刻起,到案发后,甚至当日回府后,这荷包一直在你身上,未曾离过你身?”
“正是。”
“你说这荷包是从云想楼买来的,那自荷包买来后,可有缝补或修改过?”
“自是没有,二娘子的衣裳荷包都由我保管,若是缝补或修改过我不可能不知。”
曲昭雪轻轻地笑了,转头看向顾沉渊,行礼道:“王爷,请求宣证人云想楼掌柜玲娘子上堂。”
顾沉渊思索片刻,瞥向一旁的白汝文,见他手指摩挲着杯壁,双眸根本没离开曲昭雪,默了一瞬,又一拍惊堂木,道:“带证人玲娘子上堂。”
锦绣身子登时紧绷了起来,伴随着一个年约三十的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款步入公堂之上,柔柔地一声“见过王爷”,锦绣则是眯着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瞧,双手不住地搓弄着衣裳。
玲娘子一身禾绿襦裙,虽身在公堂之上,但神色倨傲,看起来便不太好相与,向顾沉渊行礼时态度虽然恭敬,可是神情十分冷漠,雪白的脸颊上眉心点着花团锦簇的花钿,两腮染得很红,唇珠也画的很小,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与唐朝古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活泼灵动罢了。
曲昭雪上前几步,将荷包递给了玲娘子,道:“烦请玲娘子帮忙掌掌眼,这荷包可是贵店所卖?”
玲娘子接过荷包,先是无奈地望了曲昭雪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整个荷包好生看了看,道:“这布料和纹样倒与鄙店曾卖过的一款粉莲荷包一模一样。”
围观众人闻言,皆在谈论此事,几乎都在说曲昭雪故弄玄虚云云,跪在地上的锦绣也骤然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曲昭雪,刚想开口,却见那玲娘子手持荷包往公堂之外走去,周围又渐渐安静下来,看着玲娘子蹙着双眉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众人皆屏息以待,玲娘子轻巧的脚步声就像是砸在众人心尖上似的,只见玲娘子举起荷包,将荷包对着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阳光望了片刻,又收回目光,快步走回公堂中央,道:“虽然仿制手段高明,不过很遗憾,不是鄙店所卖之物。”
“此事属商业机密,请恕我不能告知。”玲娘子眼神坚毅,望着顾沉渊道,“我可以私下告知王爷以及这位疑犯,可写在卷宗之中,但是还请保密,为我云想楼留份生计。”
公堂之外就像是炸锅了一般,对于云想楼的秘密皆十分好奇,只见顾沉渊闻言从上首的位置上缓缓走下来,在锦绣面前弯下身子,而玲娘子也蹲下了,悄声道:“我云想楼所卖出的每一件衣裳、每一只荷包,都会在外观上看不到的内衬缝上祥云绣样,是用金丝线绣制的,且花样复杂,乃是我家传手艺,旁人模仿不得,也恕我不能详细明言,而这个荷包的内衬中并无这种绣样,王爷若想验证,可以映着阳光看,也可将荷包剪开,鄙店中所卖所有货物,王爷均可进行检查,便知我所言为真。”
顾沉渊接过了荷包,起身后如同玲娘子那般像模像样地走到门口借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抿着唇一步一步回到了公堂之上,从桌案下拿出了另一只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荷包,递给了玲娘子,又道:“劳烦玲娘子再查验一下,这枚荷包可是云想楼所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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