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魏知,底下站着的一百多人才安心些。
白善给他们时间消化他的话,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些田地本来就是属于朝廷,属于你们的。现在你们没有成丁,以后总会有,现在谁家里没有个孩子?”
白善道:“便是今年出生,最多等上十六年便可分田地,可这些田地一直在那些人手中,你们就永远没有分田的机会。”
大晋的户籍制度是很严格的,除了建国时的头几年大规模的分过一次田地外,以后的田地只分给成丁,一丁一生只有一次分得田地的机会,分过以后就不再有机会再分得田地。
其中口分田不能买卖,依旧属于朝廷,人死以后,或者人离乡后不能耕种土地时衙门会收回,只有永业田才是可以承继下去,且不能买卖的。
但并不是真的就不能买卖,有特殊情况还是给卖的。
一开始衙门还会审核特殊情况,但后来卖地的人越来越多,要耗费的差役和纸墨也更多,衙门就不太管这事了。
你只要卖,有人买,衙门那边就给过户。
白善道:“诸位,两位里长手里就有一批田,他们就相当于你们东家放在此的庄头,因此他们自然是不愿朝廷赎买田地的,但你们的东家真的能够比圣人对你们还好吗?”
户主们忍不住对视,一个老人扶着边上一个青年人的手上前,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脸色愁苦,他问道:“大人,朝廷赎买田地回去,我们真的还能佃租到这些地吗?”
白善斩钉截铁的点头道:“能!”
他顿了顿后道:“等新任刺史到来,我愿为中人,替你们说情,为你们佃租来年的田地如何?”
白善之前说了这么多话都没有这一句话打动人,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老人家更是紧盯着白善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白善拱手道:“在下白善。”
他想了想,转身招来大吉,“包袱里有名帖吗?”
大吉一愣,立即抽出一张名帖来。
白善将名帖当众交给了那位老人,“若一切尘埃落定,你们未能得到我承诺的东西,你们可以拿着这名帖去找我。”
老人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名帖,扶着青年的手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白善连忙将人扶起来。
身后的任御史看着微微摇头,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白善道:“你们接下来便安心侍弄地里的庄稼吧,端午将至,小麦就快要可以收割了,莫要再误了农时。”
佃农们连声应下,和白善保证以后绝对不再闹事。
事情搞定,白善和任御史这才一身汗酸味的回岐州城。
俩人这段时间不曾洗漱,还踩过泥水,出过不少的汗,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一回到岐州,唐鹤看到他们就笑道:“快去沐浴吧,我让人给你们备好热水了。”
任御史没动,而是左右看了看后问:“梁御史呢?”
唐鹤道:“他去接新到任的刺史了,说是今儿到。”
任御史点了点头,“那两位里长呢?”
“在大牢里呢,”唐鹤笑了笑道:“你们在村庄里拦住了人,我抓了他们二人,前来闹事的人并不多,能抓的我都抓了,回头再一起审吧。”
任御史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白善便也转身去沐浴了,唐鹤就溜溜达达的跟在后面。
白善在洗澡时,他就盘腿坐在屏风外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瞥见那些衣裳,一脸嫌弃的扇了扇风,叫来大吉,“快把这些衣服都拿下去,太影响心情了。”
等大吉抱着衣服下去了,唐鹤才问道:“你们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白善就详细的说了说,穿好衣服出来后道:“我答应了他们替他们佃租下明年的地。”
唐鹤一口茶喷出来,瞪着眼看他,“你想什么呢,怎么能做这样的承诺?”
白善道:“他们人太多了,若没有这个承诺,只怕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会跟着进城继续闹事。”
“而且,”他顿了顿后道:“我看他们也不过求立身之地而已,我们为何要让他们惶恐不安?直接给出能让他们安心的承诺就是了。”
唐大人就虚点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就算要做承诺,那也是新任的刺史对他们做承诺,将来这地方是要他管着的,他才能施恩,他施恩了底下的人才好管,你越过他给出承诺,还给了名帖,以后他们还能听岐州刺史的吗?”
白善道:“所以我说的是替他们说情做中人,保证他们佃租下明年的田地,可若是新任刺史一口气给他们佃上三年五年呢,你说他们感激的是谁?”
那当然是新任刺史了。
可是……
唐大人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新任刺史愿意?”
白善就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所以就有劳学兄帮忙了。”
唐鹤有点儿后悔跟过来了,他眼睛为什么就这么厉害呢,怎么就看出了任御史老奸巨猾,似有内情要坑他们的微表情?
第2603章 初来乍到
岐州的新刺史是从云州调过来的,虽是平级调任,但岐州在京城边上,比长城根下的云州可富裕太多了。
在这里做出来的政绩也更容易被人看在眼里。
唐鹤盘腿坐在榻上,和白善道:“这位刺史姓喻,来前我和父亲打听过他,是一味行事比较强硬的刺史,陛下特意将他从云州调任回来,显然也是觉得岐州这边应该肃清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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