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的折子也被筛查出来了,魏知正好去看近来的弹劾折子。
弹劾折子一直是监督百官风气的重要东西,从这些折子上你能知道哪个官员跑去花楼买醉了;或是哪个官员或官家子弟又做了什么败坏风俗或破坏律法之事……
魏知一直认为,吏治是否清明就看弹劾折子是否可以想弹就弹。
哪一天当言官都不敢说了的时候,那就是吏治败坏到一定程度了。所以便是御史之中也有为谋私利而弹劾的现象在,但他依旧不提倡陛下禁止。
因为人都会趋利避害,一旦没有实证而惩治了言官,那对言路开放的打击是很大的。
翻了好几本,他翻过的本子大多放在了右手边,这是不需要皇帝处理,只上交给中书省就可以了的;左手边目前只放了一本,那是需要皇帝亲自看的。
他随手捡起一本,一翻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便先一疼,虽然看着很工整,但这么多字……
说过多少遍了,便是弹劾也要言简意赅,少说些废话,御史台那些人就是听不懂……咦?
魏知清醒了些,微微坐直身体来,回头又从第一行读起……
魏知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这封折子读完,想了想,还是伸手放在了左边。
门下省筛选出来的折子第二天一大早便被送到了皇帝案前。
不过皇帝今天早上不太想勤奋,所以吃过早饭后就和他闺女儿子们在御花园里玩了半天,等开心得差不多了,这才背着手去批阅那些总也看不完的折子。
等皇帝看到周满上的折子,忍不住高兴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拿着折子哈哈大笑起来,对古忠道:“这孩子不错,骂得精彩,朕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个口才?”
古忠笑着给皇帝倒茶,顺口问道:“陛下说的是哪位小大人不成?”
“就是周满啊,昨儿王绩上书弹劾太子和太医院,今儿她就上书弹劾王绩,”皇帝摇头笑道:“就不知道她是在替太子出气,还是在替太医院出头。”
皇帝还没看完呢,才看了一小半,他笑着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看去,看着看着,皇帝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古忠站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却不敢表露出来。
皇帝伸手敲了敲桌子,半响后扯了一抹笑道:“到底是朕小看了她,将这封折子送到孔祭酒府上,算起来,她能上折是因为身为崇文馆五品修撰,孔祭酒是馆主,该他管的。”
古忠不知道折子上都写了什么,也不敢窥探,弯腰伸手接过折子,然后就装到一个盒子里,让他徒弟送出宫去。
孔祭酒难得休沐,正在家里和朋友小酌,顺道下棋修身养性呢。
接到宫里送来的折子,他便好奇的展开看。
和他下棋的虞县公见他许久不说话,便掀起眼皮来看他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孔祭酒摸着胡子,一脸欣慰的笑道:“没什么,一个下官上书弹劾了几个官员而已。”
“这是犯了什么大事儿,陛下还特特的把折子递给你看?”
孔祭酒笑了笑,将折子放回盒子,不在意的道:“不是什么大事,县公,这一步该轮到我走了吧?”
虞县公也没追问,笑着应了一声,等下完了这一盘棋就背着手告辞回家了。
虞县公走了,孔祭酒这才重新打开盒子看了折子一眼,半响后转身回书房,对下人道:“去请赵国公和郭詹事来一趟。”
赵国公是国舅爷,和太子的关系一向好,而郭詹事更不必说,他是詹事府主事。
第1706章 深长
俩老头被请到孔府看了一封折子,郭詹事夸了一句,“写得不错,不过王绩弹劾之事不是多要紧,之前因他杖责他侄子,在朝中的风评不怎么好了,太医署的这二十个名额所赚不过两千两银,并不怕他告,我让詹事府的官员上一封辩折就可以了,不必孔祭酒操心。”
孔祭酒就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你没看后面的落款吗?”
郭詹事点头道:“看了,正因为看了才觉得没必要。”
他道:“周满虽是殿下的人,但在陛下和娘娘面前也受宠,好刀要用在刃上,这种小事没必要把她扯进来。”
孔祭酒顿时就有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这一刻,他是真心替周满惋惜的。
虽然周满未曾明说,但孔祭酒每日进出崇文馆,还听到过她与萧院正的私语,他看得出来,周满不是太子的人,恐怕也不是皇帝和皇后的人。
那孩子还小,心又远大,恐怕并不将宫里那几人放在心间,要知道,她可是一再拒绝过进宫当太医的。
一群人只看她与太子相处融洽,过从甚密便认为她是太子的人。
孔祭酒微微摇头,道:“折子已经送到门下省,交给了陛下,陛下特意让人给我送来的。”
郭詹事立时一静,顿了半响后问道:“陛下这是何用意?”
赵国公到底比较了解皇帝,沉吟片刻后便问道:“陛下这是想为殿下扫平阻碍了?”
郭詹事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盯着俩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怎么突然如此疼宠太子了?”
孔祭酒和赵国公都瞥了郭詹事一眼,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恭王露了马脚,现在被拘禁在宫中,已经没机会再找太子殿下的麻烦了,朝中弹劾太子的声音瞬间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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