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拍手,乐得合不拢嘴,“妥了,全妥了!姜夫人对咱小九是满意得不得了,说是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入赘做倒插门,一般是女方到男方家提亲。
孙德旺兴奋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成啦!哈哈,说多会儿来没有?”
林氏又道:“后天袁嬷嬷过来,这大户人家讲究多,说什么要提前合下八字,省得出岔子。”
“随方就圆,这时候得听人家的,小九,快写庚帖!”孙德旺重新坐下,发号施令,“茂子娘,把咱家好好收拾收拾,多置办点吃的用的。也别等过年了,咱合家每人做两套新衣服,别穿得上不了台面,慢待了人家——也是给小九挣脸面。”
林氏答应着,就要去拿银子。
“姨母,我的亲事怎好让你们破费?”卫尧臣拦住她,回屋拿了个匣子塞到林氏手里,“这里面是五百两银票,短什么您看着添置。”
“哪儿用得了那么多。”林氏往回推。
孙德旺瞪她:“你个傻娘们懂个屁,什么时候都能省,只有说亲的时候不能省!小九你去忙吧,家里有我盯着,绝不会给你丢面子。”
结果等卫尧臣一走,他立刻从匣子里拿了四百两银子,林氏气得打他,“你说那么多漂亮话,显得多关心孩子似的,合着只为了从孩子手里拿银子!”
孙德旺不情不愿放回去一张,嘀嘀咕咕:“姜家看上的是小九这个人,又不是家境,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姜家也不见得看得上眼。”
林氏道:“你得让小九脸面上过得去。”
“行行行,反正等咱小九当了姜家的家,他们都得管我叫姨老爷!”孙德旺又放回去一张,“我去街上溜达溜达,茂子,伺候你爹来!”
出了门,孙德旺递给孙茂一张银票,“知道你馋一天了,去看看你的小相好吧,别一口气给她,换成零散银子,得点甜头给点银子,得你吊着她,不能她牵着你的鼻子走。”
孙茂挠挠头,不大明白,“怎么吊着她?我不会,这也不太地道,我一个男人,应该对她负责。”
孙德旺照他后脑勺来了下,“那你还不如直接去花楼吃酒!记住了,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准答应,否则你爹再也不管你的破事。”
说罢嘬着旱烟,溜溜达达走了。
林氏是个能干的,和二丫花了两天功夫,漆了门窗,重新糊了窗户,坐垫棉帘被褥幔子等等一应换成新的,添置了几样家具和摆件,一通忙活下来,等袁嬷嬷登门的时候,卫尧臣那过于冷清的小院也有了喜庆劲。
钱掌柜也来了,见了卫尧臣就打趣道:“我可没少在夫人面前说你好话,你小子打算怎么谢我?”
卫尧臣长长一揖:“当初是钱叔手把手教我认账本、做生意,要不是您,我就是到了京城,也做不稳这个掌柜。我和东家能成,您是大媒人!”
钱掌柜托住他的胳膊,笑着说:“我是看着小东家长大的,说句托大的话,和我半个女儿也差不多了,你好好待她,如果让她受委屈,我老钱带着真定铺子的弟兄们非把你揍个满脸花不可。”
“瞧您说的,他敢对姜娘子不好,我第一个揍他!”孙德旺哈哈笑着,把钱掌柜二人往屋里让。
一干人落座,寒暄过后,袁嬷嬷环视一圈,“怎么不见卫掌柜的母亲?”
林氏答道:“他娘身体不好,吃了药歇着呢。”
“这才几时?太阳还没到树梢。”袁嬷嬷讶然,“来时我们夫人让我给她带好,还有几句话要和她说……”
卫尧臣知道这是姜夫人不放心,让袁嬷嬷探听来了,因道:“我去请母亲。”
孙德旺眼珠一转,马上附和道:“就是,哪有商议儿子终身大事,当娘的不在场的道理?林氏,你去伺候你妹子起来。”
说罢给她使了个眼色。
林氏依言而去,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挽着小林氏从里屋出来了。
袁嬷嬷仔细打量,那小林氏穿着很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若不是眼神呆滞,神情麻木,浑身带着股浓重的药味,看上去和正常人也差不多。
林氏跟教小孩子一样,“这是钱掌柜,这是袁嬷嬷。”
小林氏呆头呆脑地发出几声模糊的声音,随后挨着林氏坐在长凳上,低着头,不一会儿竟然发出阵阵鼾声。
卫尧臣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看。
袁嬷嬷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吃了安神的药,也不点破,只拿着卫尧臣的八字,笑呵呵道:“我们夫人的意思,若是八字相合,就在年前下定,等开春再办喜事。说是入赘,可咱也不是那等轻狂人家,作践赘婿……”
“咿?”小林氏忽然直挺挺站起来,惊得众人皆是一噤。
小林氏转动了下浑浊的眼珠,发出两个模糊的字眼:“入……赘?”
袁嬷嬷站起来微微一躬身,提高声音说:“卫太太好,我家夫人说,小九到了姜家,她定会当儿子般看待,若是太太愿意,也可以跟着小九到姜家……”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小林氏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不行,不入赘,不入赘!”
袁嬷嬷脸色唰地变得铁青。
孙德旺急了,指挥林氏:“还不快把她弄屋里去!”
“不入赘、不入赘!”小林氏披散着头发,撒腿就往院子里跑,发疯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卫尧臣和林氏两个人竟没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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