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那白瓷碗,不情不愿地嘟哝:“那我喝就是了。”
然糖水入腹,才发现竟然还挺好喝。成玉很是吃惊,狐疑地向季世子:“今天这个怎么不太甜的?是你和秦姑娘讲不要炖那么甜吗?不对,秦姑娘今天不是去进香了吗?”
季世子闻言顿了顿笔墨:“天底下只秦素眉一人会炖汤吗?”
“哦,不是秦姑娘炖的,那这是谁炖的呀?”她小口小口地边喝边问,看季世子不回答,她开了句玩笑,“总不可能是世子哥哥你炖的么。”
季世子突然抬头:“怎么不可能是我炖的?”
成玉没有立刻回答。成玉呛着了。呛着了的成玉咳嗽着问了季世子一个问题:“世子哥哥你专门给我炖的?”
世子没有回答。
成玉拍着胸口试图让自己从呛咳中缓过来:“真、真的吗?”
季世子终于受不了似地回道:“炖给自己喝,炖多了。”
成玉总算停住了咳嗽,不解道:“可你喜欢吃很甜很甜那种很可爱的口味啊。”
季世子挑眉:“你再说一个可爱试试。”
成玉不说话了。
季世子淡淡:“我今天不想吃那么甜了,不可以吗?”
成玉点了点头:“那好的吧,那是可以的。”
但世子在甜汤上的口味始终令她好奇,成玉忍不住问:“你也喝甜的也喝不太甜的,那你觉得不太甜的好喝一些还是甜的更好喝一些?”
今天世子竟没有嫌她话多,反而问她:“你觉得哪一种好喝?”
她将手里的白瓷碗抬起来:“当然是这个好喝啦。”又没话找话,“从前我总以为若论炖糖水,我们梨响才算炖得好,没想到世子哥哥你也炖得很不错啊。”
季世子垂头在书上写了几笔,待她将一整碗糖水都喝完,突然淡淡道:“那我做的和你们家侍女做的,相比如何?哪一个更好?”
成玉脱口而出:“当然是梨响……”眼看季明枫神色不善,她机敏地顿了一下,“她比不过世子哥哥你了。”
季明枫停笔看了她好一会儿。成玉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季明枫又不是傻的,她如此说话在傻傻的小花跟前蒙混得过去,在季明枫跟前怎么蒙混得过去。
看着季明枫冰冷的面色,成玉内心不无感慨,今天,她又惹季明枫不高兴了,她可真是个天才啊。算了,今天先回去吧,跟蜻蛉取取经,明天再接再厉好了。她将碗放回去,在季明枫能冻死人的视线里垂下了头:“我可能还有点事,我先……”
季明枫冷冷道:“回去坐好,看书。”将方才批注的书册扔给她,便低头忙别的再也不看她一眼了。
厚厚一本书册砸进成玉怀中,她觉着有点眼熟,翻到封皮一看,正是她这几日忘我学习的那本霍涂语辨义。她随手往后翻了翻,便见到季明枫的小楷注解,全是难点释义。越往后翻越是吃惊,她不禁开口:“世子哥哥你……”
季明枫冷冰冰打断她:“想学霍涂语便好好学,一时去听莺一时又去刺绣,何时才能学会?”
成玉愣了愣:“我其实是学着玩儿,没有那么……”
季世子看着她,眉眼间俱是严厉:“要学就好好学,没有什么学着玩儿。”
成玉努力理解着季世子的隐含之意,半晌,有些疑惑地问:“那世子哥哥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可以回去是么?”
季世子揉着眉心:“这是个好问题,你说呢?”
成玉默了片刻,又问:“那明日……是不是也需早早过来呀?”
季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好学习该是如何一回事,我觉得应该不用我教你,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囊萤映雪,你可能都听说过。”
成玉愣愣抬头:“闻鸡起舞就不用了罢,卯时就鸡叫了,即便我那时候就来南书房念书,世子哥哥你也一定不在啊。”她一头雾水,“又不是上学馆,那样早我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念书,太傻了。”
季世子另取了一册书,低头翻了几页:“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在?”
“因为南书房不过是你闲暇时候消磨时光的一个地方罢了,哪有人闲到卯时鸡叫就开始消磨时光的。”
季世子淡淡:“也许我就是那么闲。要不然我们试试看?”
成玉默了一默,季世子这就是要和她较劲了,和季世子较劲她是赢不了的,她立刻就放弃了:“那我还是不试了……”她想了一会儿,硬着头皮,“但是我觉得世子哥哥你日理万机,更应该多多休息,我们着实没有必要闻鸡起舞,所以……”
季世子将手中翻了几页的书合上,递到她手中:“将此书看熟了,你再来同我谈条件。”
成玉低头一看,季世子专为她挑拣出的书册上头印着斗大几个字——霍涂部千年古事。是本史书。看这个书名,是记载了霍涂部整整一千年历史的一部史书。
成玉分开拇指和食指量了一下书册的厚度,足有三寸,她觉得此书这个厚度对得起一千年这个时间跨度,同时她也对丽川的书册装订技术感到了由衷的敬佩。
成玉兀自对着自个儿左手分开的拇指和食指发蒙,季世子看着她:“怎么了?”
她发愁:“这个厚度……还全是霍涂古语……我感觉我一时半刻可能看不大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