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莲这种被国家抬举的国粹演员,而且还是大火的萧氏戏班的剧组成员,每个月的工钱比工厂里的小头目还要丰厚,这也是她嫁了人也能底气十足的根本原因。打小刻苦学艺,终于成名丰收,两两相加她傻了才放弃。
这也是戏班众人的心声,或者说国内很多在工厂上班的妇女的心声,有钱和没钱时在家里的地位反差太大,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越是发现自己正过得越来越好,老百姓才更加痛恨战争,也更痛恨挑起战争的人。
“他们就不能安生点吗?大清亡国前不是都赔了那么多钱和地,还不够吗?”
“我不管,反正谁要是让我这个好日子断了,我就跟谁拼命,管他哪国人都不行!”也有青壮年忍不住道,“让我没戏唱我就去参军!”
“这些岛国人真的比洋人烦多了,是因为离得太近吗?”也有忍不住发出诅咒的,“哪天把他们的岛全炸平了才好!”
这次戏班子里响起了更大的笑闹声,不时有“这个想法好”“小六子你去炸,兄弟们在后面支持你”的附和跳出来。
正热闹着,一阵警告式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众人立马惯性收声,齐齐回头望去就见他们的班主和小妻子并肩站在门口,一个绷着脸一个含着笑望着他们。
“到练功时间了。”
婚后也是一身长衫打扮的俊美班主一发话,戏班众人就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全散了。
“真是的,上海这边可是有岛租界的,也不怕这些话被岛国人听到又让他们找到理由无是生非。”萧清砚对自家戏班闲暇时总是嘴不把门的习惯都无奈了,幸亏他们只在自己地盘嚷嚷,不然惹出麻烦都不知道该怎么兜底。
“先生很烦恼吗?”身旁的梅露侧头看他。
“应该说是有点怕。”萧清砚忍不住握住妻子的手,脸上带着无奈,“你也知道戏班子火了以后可不只在同乐戏楼唱戏了,其他租界那边的戏馆也有请我们过去的,其中自然不乏各国洋人,我真怕他们在家里说习惯了,到外面也变成顺嘴惹来祸患。”
“倒也是……”梅露垂眸,“祸从口出是挺麻烦,以后戏班越来越壮大,大家还这么随性是不太好呢。”
萧清砚看到妻子垂眸像是在思索怎么为他解决这个问题,不由笑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小莲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我多敲打提醒他们总能更注意些。”
“先生说得也是。”梅露也跟着点头笑起来。
“阿露。”萧老板这回是对着妻子无奈,“说过很多次,叫我名字,我们已经是在教堂里宣过誓的夫妻了。”
对方却是眨眨眼直接道:“可是我习惯这么叫了呀。”
面对妻子一脸无辜,萧老板抿抿唇顿了一下,然后这位戏曲大家便也眨了眨眼,这双之前还载着清风明月的灵动双眸顿时盈满引人心疼的失落和盼求:“阿露……”
对着无数权贵和仰慕者都不假辞色的萧老板,这会儿对着小妻子那是可着劲地行使着“勾引”之事,反正同行们为了攀附讨好权贵而他从来不屑的那些手段在婚后他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全在妻子身上用了。
这在旁人看来必然要脸红心跳的名伶专情凝视,只是惹来梅露的忍俊不禁:“先生这么想我改口也不是不行。”她笑看着他,“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清砚精神一振:“什么条件,你说。”为了让小妻子改口,彻底抹掉婚前的相处模式,萧老板什么都乐意做。
于是他顺着妻子的示意微微弯下腰,就见对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柔的吐息掠过耳廓,他听见她很小声道:“我想看阿砚以后的常服也能穿修身的洋服。”
萧老板的身材很优越,以往都被长衫和戏服笼罩,只有花烛夜时才能清晰可见那完全属于男性应有的宽肩窄腰笔直长腿,不穿马夹西裤太可惜了。
而萧清砚这会儿脸已经完全红了,有心想镇定一下过快的心跳,可刚刚那一声“阿砚”让他止不住的就满是笑意。
“好。”他温柔望她,“只要你一直这样叫我,天天穿都可以。”
这一对年轻夫妻站在那里,互相含笑对视,不远处说是去练功实则偷偷折返偷望的戏班一众纷纷捂着肚子表情各异的再度退散。
明明还没吃饭,他们却觉得饱了。
自从和阿露成亲,萧清砚觉得人生的每一天都特别美好。
每天睁眼就可以看见心爱的人在怀里安睡,连起床给妻子做饭都特别有劲,登台演出更是状态极佳,每天都是神采奕奕。如果演出时间够早能在日落前下班,那还可以去买点菜再回家享受和阿露一起下厨的乐趣。
当然,如果回去晚了,夜幕下小洋楼门口的一盏灯和备好饭菜等他回来的阿露也是十分美好的归宿。
如今他不再不是下九流的戏子,而是国粹传人戏曲大家,有地位,有收入,有妻子,有家。师父传给他的戏班也是如日中天,逐渐壮大。
萧清砚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幸福得就像一场美梦,美得让他沉醉,也可能就是因为太美,所以才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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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手\\枪,枪口直指戏台上的抱团缩在一起的戏班成员。指到哪个方向,哪边就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叫声。
“听说你们萧氏戏班从来不接岛国人的戏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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