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巴搁在费霓耳边,问她:“我是不是弹错了?”
费霓的一颗心跳得没有章法,哪里听得出他错没错,他弹的什么她都没听太清。
“我弹累了,换你弹。”
费霓感觉这椅子有什么东西顶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这么一挣扎,那种不适感就更明显了。
方穆扬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冷,让我缓和一会儿。”
“我去给你拿外套。”
“外套不管用。”方穆扬凑在她耳边跟呵了一口气,“你随便给我弹首曲子吧,弹完了我就放你走。”
“真的?”
“真的,可你不能敷衍我,弹错了我可不能放你走。”方穆扬的手插在她的两胁下,放她的两只胳膊自由。
费霓第一次感觉弹琴原来是真难熬的事情。方穆扬的手指把她当成了琴,一架没有黑键的琴,随意弹着,他弹得这样熟练,反倒衬出费霓的生疏来。
方穆扬平常的话并不少,此时竟然变得沉默起来,他的口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费霓宁愿他说一句话,可他一个字都不说。
房间里只有费霓的琴声。
她又弹错了。
越焦躁越出错。
偏偏方穆扬去搔她的痒,费霓实在受不了,扭动着去躲,偏偏被人箍住了,活动的范围很有限。然而她太怕痒了,躲不过也是要躲的。
她这么躲着,拖鞋就踢了出去,她稍稍重心前倾,伸出脚尖去寻她的拖鞋。
方穆扬终于开了腔,轻声在她耳边说话:“别动了,好不好?”
有请求有焦躁也有点儿不耐烦。
他凭什么不耐烦?
可费霓羞得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
明明是他的错,到最后总要栽脏成她的。
身下的椅子让她越来越难受,然而她知道,如果她去调整位置,方穆扬也没准也会找出话来说她。
费霓猜他捏准了这么干扰她,她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可她偏不肯如了他的愿。
她这次再弹几乎是赌气,弹得也不能说出错,可听起来好像她跟琴键有仇一样。
她的身体越来越软弱,可这琴声却完全相反。
费霓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方穆扬的手变换了位置,费霓落在琴键上的手指被迫移了一点位置。
费霓真生了气,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狠敲了几下,像她的心情,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条理。
她回过头来,在方穆扬下巴上狠狠咬了一下,咬得很用力,一点儿都不心疼。
方穆扬一点儿没跟她计较,他一面吻她,一面将手从温热的地方拿出来落在琴键上,“这声音像不像你的心跳?”
这次费霓是真恼了。她偏不肯如了他的愿。就算弹不出完整的曲子,她也要弹。
她决定这次让他也不好受。两个人都难受,比一个人难受要好一些。要是这次她缴了械,他以后不知道拿出什么法子磨折她。前两晚够她受的了。
他下巴仍搁在她的肩膀上,拿鼻尖去蹭她的鼻尖,费霓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仍坚持弹着曲子。好不好对不对全然不重要,弹才重要。偶尔她回过头碰碰方穆扬的嘴,只是碰一碰,她知道他也难受。
“楼下也该睡觉了,再弹人家就要找上门来了。”
“找就找吧。”
方穆扬不再劝她,他扳过费霓的脸,堵上她的嘴,费霓的眼睛不能再去看琴键,只能看着他。
琴键不甘心地响了几下,但最后没了声响。
他们彼此能听得见呼吸声和心跳声。费霓从没感觉方穆扬的胳膊这么有劲儿,他又给她变换了个坐姿,两人得已面对面。他们前两天都很有原则地不在彼此嘴上脖颈上留下痕迹,但费霓这次被戏弄恼了,一时也就忘了,方穆扬被她刺激得也忘了。
费霓的棉衣还好好披着,睡衣的后脖领子却一点一点滑了下去,袖子把她整个手都遮住了还长一截。她低头便看见了方穆扬的头发,很黑,在这样强烈的灯光下,费霓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平常不见天光的皮肤是那样白,她自己因为太习惯了,所以一直不觉得,前两个晚上台灯的灯光太温暖了,把她皮肤的色调也衬得暖了一些,今天猛地一看,黑白对比过分刺眼了,她索性不再看,他今天用的洗发膏是她买的,这个人惯会恩将仇报,她咬着牙齿去数方穆扬的头发,努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转头去看窗外,这天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星。窗帘又没拉,索幸这附近只有这一栋楼,屋里发生什么外面也不知道。
方穆扬又牵着费霓的手往那不标准的地方走,费霓不再由着他。
她也要让他难受难受。
她今天这样吝啬,他反倒对她慷慨起来。
“别闹了!”
她给他买外套保护他的手指,不是让他用指头来欺负她的。
他问她喜欢么?
她当然是不喜欢的,可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如果齿缝露出别的声音,他便会怀疑她撒谎。
费霓没有心思再看星星,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以为她已经熟悉了他的手指,没想到还有些陌生之处。
方穆扬突然问她要不要去看星星。
费霓没说话,方穆扬把这话当成是默认。
费霓的棉衣本是披着的,扣子松着,方穆扬说:“到窗前看星星衣衫还是要整齐一点,这个点儿备不住有人抬头往窗子里面看呢。我知道你这个人,最容易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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