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到朝凤殿,见到跪在殿内的星蝉。
“起来吧,方才见你跪在了碎瓷上,回来抹药了吗?”
星蝉闻得太后此言,心头一热,当下双眼含泪。
她以前伺候过先皇后,也就是太后的姐姐,第一次见到太后时,她初入宫时彷徨无所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皇后。
先皇后待她不薄,所以当自己再次被分派到朝凤殿,她决定好好伺候恩人的妹妹。
星蝉打有记忆起就在宫内活着了,这么些年在宫里,若说先皇后是她见过最温婉如玉的女子,那现在的太后就是她见过最鲜活的女子。
宫里的人,极大多数是黑色的,也有少许是白色的,但真正有血有肉,活得有颜有色的,只有太后殿下。
“可是疼了?让卫礼唤御医了没?”
石中钰见星蝉突然落了泪,上前搀扶,才发现她腿下宫服上挂着一团血迹,不由蹙眉。
“回来不知道先上药,跪在屋里做什么?
“奴婢自责...因着奴婢的莽撞惹得摄政王把火气撒在殿下身上。”
“摄政王没有责怪哀家。”
石中钰顿了顿,纠结了一会,又问:“...既然提到这个,你且同哀家说说,宫宴那夜,哀家到底对摄政王做了什么?”
不是她不相信凤殊影,只是她有点怀疑,酒后的自己,真的...如此求男若渴吗?
星蝉收住了眼泪,只是不敢直视太后的双眼,嗫嚅道:“那夜奴婢被摄政王遣走后,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殿下您骑在...摄政王身上....”
“好了,哀家知道了!”石中钰急忙打断,怕再引出什么细节来充盈今夜的梦魇。
“奴婢真的就只看到这些....”
“好,你先下去清理伤口吧”
等到寝殿中只剩她一人,石中钰走至梳妆台面前,打开华丽的六扇编金朝凤首饰盒,从里捡出那条白玉睚眦玉坠,重新缠绕回手腕上。
*****
在穆太医的虎狼之药下,石中钰的风寒很快痊愈起来。
这日,她正在暖阁内同朱昱下围棋,卫礼缓缓走了进来。
“殿下,端王妃求见。”
石中钰放下手中的白子,对朱昱说:“皇上先去偏殿习会功课。”
等朱昱走后,卫礼把端王妃领入暖阁。
几日不见,端王府全无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眼下乌青,连双颊都隐隐凹陷下去。
“端王妃气色不佳,可是宫内的菜肴不合端王妃口味?”
“谢太后殿下关怀,宫中菜肴可口,只是臣妾存着心事,再好的佳肴,也食之无味。”
“哦?”石中钰惊讶地高挑柳眉,不解道:“端王妃有什么心事,不妨同哀家说说。”
端王妃等的就是小太后这句话。
“殿下,您上次提到同辽国和亲一事,可有中意的女子?”
石中钰意味深长地看向端王妃,语气中的热络也降了几分:“此乃政事,王妃怕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口不择了吧。”
端王妃心肝一颤,知道小太后这是拿话在敲打她不可妄议朝政,只是....她把心一横,起身走至太后身前,毅然跪了下去。
“殿下,臣妾女儿年纪还小,臣妾...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
“也不小了,宁儿的生辰只比哀家小上三个月,你看哀家这不都身为人母了。”
端王妃闻得此言,差点没被心中的郁气憋死,小太后脸皮闷厚,白捡了个儿子当盾,走哪用到哪...
可如今为了女儿,她只能压下郁气,苦求道:“宁儿自幼娇生惯养,行事莽撞,那能和端庄稳重,母仪天下的太后相比。”
石中钰没有接话,也没有让端王妃起身的意思,她接过寒露奉上的秋梨膏蜜水,小口地饮了起来。
嗯,能重拾甜味的感觉,真好!
一时间,暖阁内鸦雀无声。
端王妃感到额上已冒出一层密汗,却不敢去擦拭。正当她快承受不住时,头顶传来小太后清冷的声音。
“摄政王几日前收到黑土关守成都督的密报,辽王以游牧为由,派驻军在边关徘徊,端王一脉荣享寿州百年富贵,国难当头,却不愿与朝廷同舟共济。”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跪在地上的端王妃脊梁都弯上三分。
“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康王妃的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陇西和辽国气候相似,想来康郡主比阿宁更能适应辽地的环境。”
端王妃急急说到,见小太后沉默不语,她咬咬牙,又补道:“臣妾昨日同夫君商议,若是太后能看在宁儿年幼体弱的份上,把她从和亲人选中剔除,端王府愿补足纳贡。”
“无论康郡主还是端郡主,都是哀家的亲侄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同康王妃一般,舍不得啊...”
石中钰放下手中的茶盏,痛心疾首道。
听到小太后此言,端王妃心中打起了鼓,惴惴不安,这...小太后又在打什么主意?
“端王妃有所不知,宁儿的长相和已故的辽王妃颇有几分相似...几位郡主的画像已被礼部的鸿胪卿封册,明日便会快马加班,送至辽国。”
端王妃如堕冰窟,瘫坐在地上,颤声问:“殿下,此事就无回转的余地了吗?”
石中钰起身,扶起端王府,她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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