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病急乱投医,但到了北陆王这样的层次,即便是再心焦,也不会贸然相信他人。
看着地牢里被千斤玄铁链锁住的魔人,了了干咽了一下嗓子,幸庆她是抱着辰朝的大腿来的,否则北陆王才不会跟她讲什么条件。
她先袪除了陆煜城肉身里的魔气,取得了北陆王的初步信任。神魂剥离魔气的难度她也向北陆王坦言,北陆王便带她到了“实验室”。
这二十年,北陆王从未放弃过治疗长子,先后招募过无数能人异士在这里尝试剥离魔气,所以其间的风险和难度无需了了多言。
这里的魔人都是在弑魔战场被魔气浸染了肉身神魂的修士。通常被魔气浸染后,修士们很快会被魔化,丧失神智敌我不分,嗜血嗜杀。为了减少伤亡,一旦有修士魔化,身边的同伴会第一时间将其斩杀。
现在地牢里的这些魔人都是北陆军以大代价在战场上生擒后送回来的。
从整个地牢血气的浓度来看,这二十年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
北陆王拿出了一只玉简,玉简中记录了叁界关于魔气研究的所有资料,还动手演示了一次从魔人的神魂中剥离魔气的过程。
被剥离了一丝魔气的魔人有片刻的清醒,只来得及嘶吼了一声“杀了我”便陷入狂暴,扯得玄铁链“哗啦啦”作响,口中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嚎叫,肢体更是分裂异变不复人形。
了了硬生生止住后退的本能,吸收了玉简中的内容后,坐下结印发动入梦。
辰朝阻拦不及,冷冷地瞥了眼辰夕,亦在了了身边坐下为她护法。
北陆王没想到了了居然二话不说就开始尝试,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她。
叁界从来不乏风华绝代的天骄修士,众星拱月的风流韵事随处可见,所以在听闻此女与归墟域主、妖界少主及辰朝的传闻时,他只当是玄情宗出了个格外勾人的绝色美人,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东方瑾精心教养出的棋子。
眼下看来,美则美矣,却非绝色,这不着调的性子更不似棋子。
不过确实有让人另眼相看的特别之处。
北陆王突然感到一丝寒意,一转头便见辰夕正冰冷地看着他。北陆王愕然的同时心头陡升荒谬之感——这分明是兽王宣示领地时的警告神色!
陆煜城已经安排好防卫,北陆王率先走出地牢。
目送辰夕离去,北陆王眼神一变,“煜城,看来你得期盼此女不会胆怯退缩,否则你老子我就得和这灵皇以下第一人硬碰一次了。”
“父王为何这么说?”陆煜城蹙眉。
“被魔气侵蚀,神魂如鬼域幻境,入神魂驱魔其凶险不亚于只身入魔界。我本想着,若那女娃娃心生怯意,哪怕是得罪归墟域主我也会强逼她为你驱魔。”
“……孩儿让父王为难了。”陆煜城躬身。“可此事与辰王有何冲突?虽然辰朝对此女颇为上心,但北境与西境休戚与共,我与辰王也有多年私交,若此女果真能为我驱魔,即便风险再大,辰王也断没有阻拦之理。”
北陆王摇摇头,“你恐怕小瞧了辰王对辰朝的爱护之心。你以为辰王何故在十数年前突然覆面,不再以真容示人?”
“父王知道原因?”
“当时我正在西境与辰王商议旗舰能源之事,辰朝在外被人误认为辰王,回宫后辰朝当着辰王的面以飞刃毁容,不愿与辰王同面。在此之后,辰王戴上了面具,才有了如今,世人皆知辰王容颜,却绝不会将辰朝误认。”
“这……”陆煜城词穷。他一直都知道辰夕将辰朝视为早逝的胞弟,可依父王所言,这哪是当弟弟,这是当儿子了吧!
“你着人盯紧那女娃,若她反悔想走,立刻将她送入心树关起来,晚了就不一定能抢到人了。”
“是,父王。”陆煜城应道。
东方瑾已经赶到北陆王宫,北陆王故意避而不见。东方惊鸿和苏可荑被他关在密牢,倒也没怎么苛待。
对于东方瑾,二十年了,北陆王那口气终是不顺!
只是眼下还指着那玄情宗的小女娃为儿子驱魔,北陆王只得再忍耐些时日。
一连数日,地牢里不断有新进展传出。
那个受到刺激彻底魔化的魔人死了。不是因为了了驱魔失败,而是那个魔人再次恢复了神智,看到自己异变的身体后悲怆自爆。
了了神魂受创,不过休养了半日就继续入魂。第二个魔人本身修为颇高,被魔气侵染的时日不长,了了边解析魔气边反复试探,不急不躁,加上运气不错,成功驱魔。
就在北陆王父子叁人欣喜之时,了了对第叁个魔人的驱魔极为艰难。神魂几度衰变,肉身都深受影响,数次无伤渗血,骨错筋分,皮枯色衰,那个魔人也是修为全失神魂不断涣散,全靠了了拼死凝聚才没有魂飞魄散。
辰朝心痛无比,却也不敢贸然打断了了施术,只能须臾不离,将她的每一点身体反应、每一瞬神情变化刻印在心里。
不过数日,他却像是已经陪她走过生生世世。
忙完婚宴,父子叁人聚在一起听属下的汇报,听到了了再次受伤,陆锦城“啧啧”两声,道:“哥,你不去亲眼看看么?”
陆煜城肉身已经在恢复中,却仍是习惯性裹了裹裘皮,挑起眼尾,“看什么?”
“看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女修,如何闯神魂袪魔气,青丝化暮雪,九死一还生,只为来日替你平顺驱魔。”陆锦城说书一般讲得抑扬顿挫。
陆煜城微怔,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娇媚又灵动的俏脸。
“大哥,你打算怎么还这份恩情?”陆锦城促狭地笑道。
陆煜城轻笑两声,“照你的意思,我莫不是要以身相许?”
兄弟俩说笑,北陆王虎目一凛,长刀飞出内殿朝殿下来人直劈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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