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英娘的预料,柳玥回屋之后便觉得不太舒服,咳了几声。
郎中一诊脉,便皱起眉头,“夫人可是吹了冷风?夫人身体弱,近一年来体质频频受损,需要好好调理,切不可再随心增减衣裳,务必顺应节气来。”
柳玥赶在英娘之前开口:“你别骂鹊鹊,是我自己不想穿披风。”
鹊鹊知道等下肯定还是躲不过一顿骂,但是起码有侯夫人给她圆了,英娘能嘴下留情点。
郎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外乎就是让她少吹风少受寒,也别忧思过重,现在尚未落下病根,调理调理还能养好,要是不注重养生,来日留下病根,上了年纪会十分难受。
“哪里是我想忧虑,是形势所迫罢了。”柳玥抽回手,细细抿了口茶。
郎中前后来给她看了好几次病,也知道点情况,侯夫人这心病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开解掉的。他能做的也只是再给侯夫人配上一剂安神汤药,嘱咐小婢女不要给她滥用安神香。
谢易行至京郊,有点好笑地打量了下太子。
太子此次空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身体却跟不上,这才半日多过去,已经觉得大腿被磨得生痛。可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平日里赏花游玩,没有铺着软垫的马车,周围只有冷硬的盔甲和刀剑。
甚至于他想问问旁边的将士,何时才能停下歇息,得到的也只是互相踢皮球的回答。
郭洸在一边看着,见被问询的将士露出为难的神色,上前解围道:“殿下,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听谁的命令,赶紧下令让他们停下休息!”
四下无人响应,将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拒绝太子,但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命令着实是不太能服众的,不由得看向了谢易。
太子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他。
谢易自知没法再装没事人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再坚持一下,行军路上难免劳累,早点到青州,殿下也好早日有稳妥地方歇息。”
他说得理所当然,把太子气得狠狠拍了下大腿,又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再坚持一下,要坚持多久?!这才刚出京郊,离青州还有百八十里路呢!
谢易夹了夹马腹,赶到太子身侧,小声说道:“殿下这难处实在是无解,我们行军打仗,骑马都习惯了,腿上磨破了磨出血,磨成茧子就没那么痛了。”
太子瞪他一眼,不再发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皇太子,但很明显周围将士们都以谢易马首是瞻,他这个太子毫无威风可言。
说来也是,谢易在帝京时候也赴过几次宴,他怎么没看出来这谢小侯爷的面目,在帝京时候一副泛着酸气的世家公子做派,原来都是装的,竟然连他爹都骗过了。
想到皇帝,太子又决定坚持下去。让镇北侯给他抬轿子,那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偏偏让圣人给他谋划了。他二弟三弟都虎视眈眈储君之位,还有皇后给祁文卿撑腰,即便是冲着他那没见过面的亲娘的面子,他也得咬牙把这福气受了。
第63章 六十三
入了冬,天黑得早,谢易授意众人停下休整,原地安营扎寨。
一团团篝火升起来,太子也终于松了口气。谢易翻身下马,亲自把胳膊递上去,太子看他一眼,实在是揣摩不透他的心思。按他对谢易的为人了解,不是会故意刁难人的,君臣之礼恪守本分,但是之前又……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难不成是他爹故意让谢易磋磨自己的?!
这么一想似乎对得上,既然能做出让他去青州历练的决定,现在这样倒也说得通。太子妃只说到了青州会有接应的人,可没人告诉他路上该怎么办啊!
谢易胳膊伸出去半天,太子都没反应,落在半空中也挺尴尬的。他清了清嗓子,把太子拉回神来,也不客气几句,借了他的力才下马。
骑了一天马,走起路来腿肚子都打颤。行军不比日常出游,没有围上来给他擦脸净手的婢女,也没有端着茶水点心在一边等候的小厮。他暗自告诉自己,忍一忍,等到了青州就好了。
谢易招手叫来陈晏,跟他叮嘱了几句,打发他去拿药了。
陈晏办事利索,没多久就带着随行军医来找太子。军医年纪不大,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天天和一群士卒厮混在一起也没什么规矩,给太子行了礼,作势就要去扒人家裤子。
太子惊恐地避开,“做什么?!”
军医被吓到了,摸了摸脑袋,“太子殿下,给您看伤上药啊。”
太子一把夺过药膏,“你们都出去,我自己会涂!”
军医看看他,再看看陈晏,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陈晏跟他说是奉谢易的命令前来给太子治伤,可是太子不愿意,他也没胆子强行扒人家衣服啊。
陈晏拱手道:“殿下恕罪。侯爷担心您的伤势,特地命军医前来查看。”
“我很好,不用你们看,都出去都出去!”
陈晏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殿下,还是让军医看一看吧。虽然现在不是夏天,但之后还有不少日子的行程,殿下若是处理不妥当,伤口感染发炎化脓,遭的罪就比现在多多了,保不齐还得放血割肉。”
他说得面不改色,把太子惊到了。军医接到了他充满疑虑的目光,附和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