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恋恋不舍地把狗递给鹊鹊,“又不是头一次嫁人了,哪有什么新奇的。”
孟姝说道:“你这是不知道,宫里娶妃和民间娶妻可不一样,哪有像宫里那样什么都给你操办好的。”
说着她带着柳玥进了家胭脂铺子,老板见进来两个衣料讲究的女子,便猜到是大手笔的客人,放下算盘迎了上去。
柳玥被他打量的不舒服,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外面是有官爷在办案呢。”老板看出她们的疑惑,解释道。
柳玥嘴唇动了动,就听见外面几声鬼哭狼嚎,掺杂着什么“侯爷饶命”之类的词。
她面色一白,放下胭脂盒子走出去,孟姝担心不已,紧跟着出去。
胭脂铺老板说的不错,金吾卫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路人们聚众围观,见里面的人出来纷纷让开一条道。
透过缝隙,柳玥看到了来人。
是谢易。
她印象里的谢易要么是装作一副文雅公子的派头,要么是跟在她后面笨嘴拙舌强撑场面,可柳玥没见过这样的谢易。
让镇北侯亲自带金吾卫来提人,必然是犯了什么事。
柳玥无暇关心那些罪人,只是盯着谢易的脸,完全找不出平日里和煦的模样,如刀锋般冷冽森然,唇边带着笑意,却叫人看着背后发寒。
柳玥怔了怔,才意识到谢易一直是被百姓视为杀神的镇北侯。
只是在她面前装作怀里的哈巴狗儿,甩甩尾巴逗她开心。
离了她的视线,他又是手握兵权居高临下的谢家侯爷了。
“小妹……?”孟姝轻轻唤了一声。
柳玥回过神来,脑子里嗡嗡响。
谢易翻身上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朝着她们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看到了柳玥。
他只是替皇帝来处理一些人和事,皇帝也有难以言喻的苦衷要托付给自己信任的人去办,而谢易正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让他接过金吾卫营,皇帝也存了这个心思。
谢易自然是不会推却的,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偏偏就这么巧在街上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他脸上还沾着湿热的血,哪怕是金吾卫看他的表情也是带着几分敬畏的,他怕柳玥也会因此心生芥蒂。
谢易逼着自己狠下心,一夹马腹带着人离去。
“那是谢小侯爷吧。”孟姝喃喃说了句,“外面血腥气重,还是进去吧。”
胭脂铺老板见她们脸色不虞,探头往外看了眼,“哎哟,让姑娘们受怕了,最近官爷常出来办事,类似的事都发生好几起了。姑娘们也是不巧,今儿来我这就碰上了,我做主给姑娘们多送两盒胭脂赔个礼。”
孟姝莞尔一笑,“那就多谢了。”
柳玥随意指了几盒,没什么心情继续挑了,虽然胭脂铺离那事发地点有点距离,可她鼻尖就是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血腥味儿。
她也不怪谢易,她知道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只是柳玥空口白牙说一点感觉没有是不可能的,她一个长在深闺的姑娘怎么见过这样场景,出个门都得里里外外好几个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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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玥坐在雅间里,勺子搅着碗里的糖水,要是在家里被母亲看到一定会被训斥没吃相的,可是她觉得汤勺碰碗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有趣。
孟姝不解她的小癖好,只当是她胃口不佳。
毕竟碰到刚才那个场景,能旁若无人吃下东西也算是个神人了。
“谢小侯爷的确担得起这镇北侯府的名头。”孟姝说道,“不然一个孤零零的独子,哪能在帝京权斗里保得老侯爷挣下的功业呢。”
柳玥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她嫂嫂出身不低,对官场一事了解自然是比她多的。
孟姝是怕她因此厌恶谢易,然而柳玥只是为自己并不了解他感到懊恼。
外面有人敲门,柳玥说了句“进”,本以为是店小二招呼,却不想进来的是谢易。
“侯爷怎么……”柳玥欲言又止。
谢易无措地摸了摸头,他把要犯带回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快马加鞭去刚才的地方找柳玥,却不想摸了个空,顺着胭脂铺老板指的方向才找到这。
“我来给你赔不是的,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柳玥喝了口糖水,别过头去不理他。
谢易有点急了,“那……那我托人给你送来的那只哈巴狗……你还喜欢吗?”
他一提那只哈巴狗,柳玥脑中总能把它蹬着乌溜溜眼睛的模样和谢易对上,尤其是他现在眨着眼睛看她,像极了哈巴狗儿被鹊鹊抱走时候一脸委屈的样子。
“挺喜欢的,这礼物我收下了。”她拿过巾帕擦擦嘴,慢条斯理剥起了荔枝。
见她没生气,也没不愿意搭理他,谢易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坐在一边。
柳玥剥了几颗荔枝,汁水沾湿了指尖,便不高兴再剥了。
谢易拿过放着荔枝的盘子,极其自然地剥了起来,颗颗晶莹剔透,摆在柳玥手边上的碟子里。
他的手方才沾着人血,此刻修长的手指却耐心地为心上人剥荔枝壳,要是郭洸或是嘉阳长公主看到,十有八九得嘲笑他一番。
柳玥也不跟他客气,剥一颗吃一颗,不消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一半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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