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被她们带走之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他的名字。
她张口欲言,如同心有灵犀般,少年开口道:“我叫……”
后面的名字被嬷嬷们的喊声盖过去了,柳玥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那个名字像是卡在喉咙里,念不出来。
柳玥睁开眼,天光骤然间刺入眼睛,让她瞬间清醒了。
她扭头看桌上,安神香的盒子已经不见了,估摸着是英娘发现不对,把熏香拿走了。
对梦境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柳玥只能勉强回忆起几个场景,依稀记得那双撩人心弦的桃花眼有些眼熟。
听到动静,有小婢女探头探脑,见她醒了进来服侍她漱口净面。
“英娘呢?”柳玥随口问道。
小婢女答道:“嬷嬷被大夫人叫过去啦。”
柳玥一愣,孟姝叫她去做什么?
今日柳学士提早回了府,没一头扎进书房,却径直去了柳玥那里。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叫婢女先进去,等柳玥出来见他。
“爹爹怎么有空来找女儿说话?”柳玥随手挽了把头发就出来见他,又惊又喜。
柳学士看着她,心情复杂,一双兄妹他本就偏心小女儿,从小舍不得打骂,能力范围内有求必应,还未官拜内阁大学士的时候,不多的薪俸也要给她每月裁新衣裳。
柳玥看父亲神情微妙,不由得敛眉,“爹爹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柳学士叹了口气,“你……”他又顿住了,在思考如何把话说出来,“原本想让你母亲来说的,又怕她乱想。”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是什么事了,耐着性子听父亲说下去。
“今日陛下与我提到你和……和镇北侯的事,陛下有意促成镇北侯和定安县君,但侯爷心悦于你,不肯松口。”
柳玥一时呆住。
“承明与谢侯爷的事,父亲多少也知道些,没有阻拦只是想让你兄长多跟着学点为人处世,没料到……”
没料到是镇北侯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她沉默不语。
平静的生活只是暂时的表象,早晚有一天会撕开露出底下波涛汹涌的现实,她得过且过也混不了多久的日子。
柳玥并非完全没想过二嫁,大周和离后再嫁的女子多如牛毛,可她是头一个与皇室和离的,哪个门第相当的人家敢要她呢?
寻不到,她就去云外寺挂个名做姑子也成,好过今后受气。
谢易的“心悦”着实打乱了她的想法。
柳玥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祁文卿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
随着时间的磋磨,一点一点化成灰烬,末了就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被人厌弃过,柳玥反而害怕起来,生怕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柳学士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陛下来探我的意思,只说若是你也心悦于镇北侯,便可……”
柳玥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小侯爷的一面之词罢了,我和小侯爷寥寥几面,不甚相熟。”她刻意隐去昨日与谢易的见面,纯当是没发生过。
“也是,那臭小子一看就轻浮,我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毛躁的小子。”柳学士鼻孔出气,“明日我就回禀给陛下,叫他别再痴心妄想。”
次日,谢易和郭洸说起这事的时候,郭洸差点当着金吾卫们的面笑出来。
“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陛下还说,不想掺和臣子之间这些破烂家务事,让我自己去解决。”
走到角落里,郭洸才忍不住放声大笑,惹得小营卫们纷纷回头看他们两。
“走走走,喝两杯去。”郭洸难得主动扔下金吾卫营不管,陪着谢易去借酒消愁。
好巧不巧,郭洸带他去的金玉楼对面正是吉祥斋,谢易看到更是心灰意冷,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屋漏偏逢连夜雨,郭洸开导到一半,隔壁包间传来一阵喧闹,随即便听到怒喝声和女子的哭泣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起身出去。
楼上的动静实在太大,一楼的客人们都议论纷纷。
谢易提着刀一脚踹开房门,被里面的景象大为震惊。
闹事的就是几个纨绔子弟,见卖艺的清倌长得灵秀动人,趁着酒劲上头非逼着她玩些不入流的东西。清倌不肯,那几个纨绔子弟就闹了起来,要逼着她就范。
见有人来了,他们愣了愣,清倌趁机挣脱躲到了谢易身后,扯着衣领喊“小将军救命”,泪光盈盈极是可怜。
“哪来的臭小子?”为首的那个醉眼朦胧,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作势抬手就要往谢易脸上打去。
谢易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被谢易踢到角落哼哼唧唧去了。
见他不是个好惹的人,房里其他几个人都吓得后退了几步,面面相觑。
谢易冷笑,刀身出鞘一截,纨绔子弟们的眼睛被刀刃上的寒光刺痛,幡然醒悟面前这人不好惹,万一他拔刀就把他们都砍了呢?
为首的那个明显是觉得丢了面子,还在嚷嚷:“你是什么人,本大爷的事儿你管的起吗?”
谢易颔首,郭洸亮出令牌。
“镇北侯在此,谁敢造次。”
“镇北侯?”
听到这三个字,大家明显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涌向房门,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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